次日。
公子齐光派人去请二公子和三公子,说父王有请各位携家眷到皇宫后花园共赏奇花。
这奇花只有上下两个花瓣,色泽鲜红欲滴,恰似美女微张的性 感红唇。
传说这“红唇花”两百年一开。因此,有条件的,一生最多也只能有幸观赏一次。而寻常百姓,是一辈子也无法得见芳颜的。
当当当当!
霍兰台心中警钟长鸣,估计是长兄又搞什么小动作,但既是陪父王赏花,不可不去,处处小心便是。
他按时来到皇宫后花园,发现自己是父子四人当中最早到的。
于是他驼个背哈个腰,“无所事事”地在一旁大树底下大剌剌地挖鼻孔。
鼻孔里很干净,其实挖不出啥东西来。倘若真能挖得出点儿内容的话,也许他会故意用两个手指弹一弹,然后潇洒地“嗖——”
谁摊上谁倒霉。
他一边挖一边想,这副尊容千万不要让我的予儿看到。就算她知道是演戏,也必将有损本公子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为了降低政敌对自己的戒心,在别人面前,作为男人他也可以不要面子,甚至自己将自己的面子踩在地上,比如毫无压力地钻狗洞,这是他厉害的地方;但唯独在山鬼面前他豁不出去,也没有必要这样。
他想要永远做心爱的女人心中的英雄,而且最好还是玉树临风的英雄。
“呦,这不是二皇子吗?”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当当当当!警钟二次长鸣。
兰台回头一看,是长兄新近的宠姬,彩姬。
之所以说是最近的宠姬,因为公子齐光这方面深得父王真传,姬妾成群,每晚走马灯般地翻牌子都翻不过来。今日宠彩姬,明日很可能就换人了。
每一位有幸被宠的姬妾都会牢牢抓住机会,将自己一生之妩媚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以勾住皇子的心。
在那个时代,争宠是她们唯一的出路,唯一的事业,也是她们命运的悲歌。
彩姬人如其名,总喜欢穿戴得五彩缤纷、花枝招展的,身上颜色同时不少于十二种。在她的认知里,首先要穿戴得醒目,才能从众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中脱颖而出。
否则,任你长得再美再风 骚,人家皇子在茫茫人海乌泱泱的杏脸桃腮蛾眉云鬓中注意不到你,不全白搭嘛。
彩姬脸上扑的香粉呦,厚得都能熏死小强,方便她“百米开外先香夺人”。
大公子霍齐光,恰恰喜欢这种浓妆艳抹的存在。仿佛脸上脂粉越厚的女人,啃着越带劲似的。
兰台不敢怠慢,“笨手笨脚”给嫂嫂行礼。
彩姬笑盈盈地回礼。
她一开口说话,脸上隐约有粉扑梭梭掉下来,看得兰台心里膈应。
“我家公子本来一同到了,临时又说去取个东西就来,让臣妾在这里恭候大王和两位公子。”
霍兰台鼓着腮帮子“哦”了一下,便不吱声了。言多必失。
奇花被安置在花园最深处,要经过亭台楼阁九曲十八弯才能到,这里可看不见。于是五颜六色又香气扑鼻的彩姬,俨然成了眼下花园里最艳丽的一朵花。
虽然她身旁有两名侍女,兰台还是警惕地向后退了两大步。
自古以来,大哥的女人、女人的大哥,都是少招惹为妙,别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啊!”
彩姬好端端地忽然娇呼一声,险些跌倒。身后跟的两名侍女忙问她怎么了。
“蜜蜂,有蜜蜂追我!”
彩姬双手抱头,脑袋晃来晃去。众多华丽的步摇珠子撞在一起,劈里啪啦响个不停。
两个小侍女帮着拍打不屈不挠绕在她头顶的两只蜜蜂,乱成一团。
缩得老远的霍兰台想,谁教你打扮得那么招蜂引蝶呢?
可那毕竟是嫂嫂。大嫂遇刺,尽管那刺客是嗡嗡嗡小蜜蜂吧......作为身高八尺的小叔子,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别拍!不攻击它,它不会叮人的!”
兰台扯着脖子喊了句。
“不拍,难道等着它亲脸上吗?”
彩姬狼狈不堪,发丝凌乱,脚步踉跄。
两个小侍女也无助地喊:“二公子救命,蜜蜂轰不走怎么办呐?”
兰台虽然看见确有蜂,但仍存戒备之心,不愿靠近。他一眼就知道那只是普通蜜蜂,不是毒马蜂。就算真被蛰一下,只要把刺拔出来,清洗一下伤口处就好了。
他刚想告诉她们不要跑,抱着头蹲下;如果非要跑不要跑直线,要曲里拐弯地跑......
“二公子救命啊!”
他话还没出口,忽见彩姬猛地调转方向,不偏不倚一头正撞到他怀中来!
兰台心中有种不详之感,本能地想要躲开。
可对方毕竟是个弱女子,还是自己的嫂嫂,又不能眼睁睁让她跌一跤,只好尽可能保持距离地借力让她稳了一下脚......
“大胆!”
好巧不巧,正在这时,山海王霍禄甫携长子和次子到了!
众人尚不确定山海王这一声大胆说的是谁。只见那天杀的彩姬,居然“扑通”一下跪在山海王和丈夫脚下痛哭流涕起来!
“陛下,三公子他竟然,呜呜,竟然调戏于臣媳,求陛下为臣媳做主!”
靠,就知道有这么一出!
兰台心中暗骂。
彩姬一边哭,一边紧紧按住袖中的小瓶不让它掉下来。这个时候如果掉出来,搞不好自己有性命之忧。
因为瓶里装的是蜂蜜。
她方才见到公子兰台之后,就悄悄抹了一些在自己的发梢上,因此格外“招蜂引蝶”。
兰台知道,既然他们计划好了这样做,必然会准备一整套说辞。不必急着为自己辩解,且装傻充愣听听他们怎么说,再作计较。
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公子齐光不但没有对兰台怒目而视,反倒怒斥自己的宠姬。
“大胆刁妇,你怎可陷害三弟!我三弟这么单纯善良、心无旁念的人,怎会调戏于你?分明是你见我三弟生得高大英武,动了苟且之心,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的!臣妾是冤枉的,555!”
见枕边人如此“不相信”自己,彩姬泪水决堤,堆满脂粉的脸蛋瞬间成了个滑稽的大花脸。
这演技杠杠的。
身后的两个小侍女吓得半句不敢插嘴,只会小鸡啄米般地叩头。
兰台冷冷地想,戏,越来越好看了。
山海王本来很恼火,但他见了这一幕之后,所有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平日里他最不喜长子凶残暴虐无爱心。万万没想到今日,长子竟主动替弟弟求情。
这份手足之爱,简直令为父的他感动啊!山海王不仅是一位国君,他也是一位普通父亲。
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个国家连皇子互相之间都可以相亲相爱不争太子之位,那么这个社稷必定前途无量!
而霍兰台已经洞察到了什么。
因为彩姬边哭边偷眼望向她的夫君齐光,眼神中并无怨恨之意,反有些许得意之色,还有求赏求表扬的意思。
当她注意到霍兰台正冷冷盯着自己的时候,又低头哭得格外伤心起来。
兰台又看见了父王脸上欣喜的神色,他已料出父王是怎么想的。既然父王心情不错,此事应不会继续发酵,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辩解什么。
没想到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让山海王喜出望外的事情。
一向胆小怕事的二公子望舒,不愿见到三弟被人诬陷,哪怕那个人诬陷他的人是嫂嫂。
因此他鼓起最大的勇气说:“父王、兄长、嫂嫂请息怒,这一定是个误会。据我所知,三弟绝非轻薄之人。”
尽管因为胆怯,公子望舒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兰台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二哥的善意。
而山海王也备受鼓舞。看来这个次子也并不是朽木不可雕啊,孩儿们都有进步!
因为高兴,他既没治兰台的罪,也没治彩姬的罪,更没有纠结事情的真相,而是打圆场说:
“罢了,既然是误会,就让这事过去吧。尔等随寡人一同赏花去!”
彩姬只得收起眼泪和“满腹委屈”,谨小慎微地倒着小碎步跟在后头。
而霍兰台装作莫名其妙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没心没肺地高高兴兴赏花,再次招来公子齐光的鄙视。
方才二公子望舒能挺身而出,还有一个人心中十分高兴。
这个人就是二公子的正妻容兮。
虽然自己的丈夫性格有些懦弱,但他温柔体贴,俊秀儒雅,满腹文章,她是真心爱慕他的。
容兮平时也常常鼓励丈夫要振作一些,勇敢一些,但一直成效不大。听说那次父王要他杀蛇,他那么大人还吓得尿了裤子,容兮暗自难过了好几天。
不过今日看来,夫君多多少少还是进步了的。
晚些时候,大公子齐光志得意满地步入彩姬奢华的寝宫。
彩姬早已重新修饰了妆容,但兴致仍不高。
公子齐光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用力吮吸了一下那浓重的香粉味道,露出陶醉的神色:“爱姬还在生气啊?”
彩姬挣脱了他的手,不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