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好办啊,而且正当季!幸好耳鼠喜欢的不是什么老什子的人参果,那可就要了命了!”
笑傲白领命,先奔菜市场弄了几十斤又大又新鲜的草莓,全部装进冰斧里,盖上冰块,再带上许多只空笼子,这才带一些人用马车拉着奔赴北山。
北山也在山海国境内,不远,就在云容山的北边。
路过云容山的时候,笑傲白仰望着云端的山峰想起许多恍如隔世的往事。幸好公子如愿以偿得了王位,幸好自己还在他身旁,只可惜自己长这么大唯一喜欢过的姑娘,遗失在了记忆深处......
看着予儿坐立不安失了魂的样子,深知她心意的兰台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我保证尽量不伤害耳鼠性命,一只只放一点血。”
看着她微微舒展开的眉头,兰台暗自轻叹:唉,如此心慈手软怎么行?但愿这世界会对予儿温柔以待。
笑傲白这家伙是欢天喜地回来的,不但成功带回了一百多只耳鼠,居然还捡回来一个小姑娘。
兰台听了本想捉弄他几句,可一看这小女孩也太小了,刚十岁左右还没成年呢,笑傲白应该还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说是小姑娘无爹无娘,一个人在北地流浪,时间长了,居然跟耳鼠成了好朋友,耳鼠们都听她的指令。这次抓耳鼠,她功不可没。
本来她是不忍心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被抓到笼子里的,但笑傲白跟她说是为了救人,并且保证不伤耳鼠性命,她才答应。
她一吹口哨,耳鼠们竟然听话地自己往笼子里跑,所以笑傲白这次立功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小姑娘一直过着流浪生活,身上的衣服很久没换,几乎成了布条,而且散发着一种刺鼻的味道,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已经看不出头发和皮肤本来的颜色了。
旁边的小婢女出于本能捂了下鼻子。
予儿不顾身份,心疼地拉过她对众人说:“把她交给本宫吧。”
“本宫”这俩字,予儿是花了好久才适应的,起初觉得拗口得差点儿让舌头打了结。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兰台表示私下没外人的时候咱俩怎么说话都行,但有外人的时候必须按规矩来。
有天听到她嘴里一直在念道“嘣嘣嘣”,兰台奇怪地问她在说什么,后来才发现她在奋发图强练习说“本宫”......好想来个摸头杀。
予儿带小女孩去洗澡,大木盆放好了温度合适的水,水里还飘着几片玫瑰花瓣儿。
“你叫什么名字?”
“瑶草。”
软软糯糯的声音。
“这名字真好听,本宫最喜欢的就是药草,谐音跟你的名字很像哦。快脱衣服吧。”
瑶草垂首站着不动。
“你怎么不脱?是不是因为本宫在这里?那我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带上门之后,里面才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梳洗打扮后,瑶草还是垂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瓜子脸紧致漂亮的下巴。
“别怕,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瑶草的头却垂得更低了:“我长得丑,怕吓坏了皇后。”
她这么一说,倒把予儿的好奇心激起来了:“还没有谁能吓坏本宫呢。”
说完迟疑了片刻,因为那天真正入洞房的时候,自己可是被公子上的生理卫生课吓坏了,咳咳。
瑶草还是低头看着脚面,露出恐惧的眼神,还下意识地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算了,慢慢来吧。”
看她这么害怕,予儿心一软,果断决定不强迫她了。
可是刚才有宫人嘱咐瑶草,带她走的人是尊贵的皇后,一定要听皇后的话。
瑶草纠结了半天,终于弱弱地问:“如果吓到皇后,会不会被砍头?”
“不会不会,本宫会保护你的。”
瑶草听了,这才慢慢松开手,将头发拨到耳后,左半边脸**裸地呈现出来。
予儿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瑶草右半边脸有着姣好的容颜,天生白皙滑嫩,但左半边不但肿胀变形,而且有一块鸡蛋大的墨色胎记,的确吓人!
难怪她如此自卑,时常用头发遮脸还垂着头了。
对于予儿这样的绝世大美女来说,对瑶草产生同理心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人们见到她们完全是不同的反应。
但予儿还是努力感同身受着她的痛苦:“这是......”
瑶草的眼神惊惧躲闪:“天生的。”
“疼吗?”
“不疼,”瑶草小声补充道,“但是以前总有人笑话我,骂我,朝我扔石头,说我是怪物。被石头砸到,很疼。”
“所以你就躲开人群,到山里跟耳鼠一起生活?”
“是的。”
北地荒凉,北山也几乎是一座光秃秃的山,根本无法与云容山的雄伟秀丽相提并论,那里的生活一定很苦。
予儿眼里雾气迷蒙,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气氛欢快起来:“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一个人住在山里。”
“真的?”
瑶草美丽的眼睛里有了光。
“当然是真的。我那时候每天采野果和蘑菇吃,在山涧里洗澡,听鸟儿唱歌,也很快活。”
说起来真向往啊,云容山虽然寂寞,可是比这奢华的皇宫有趣得多。
但如果问她要不要回到过去一个人住云容山的日子,她又不愿意,如果加上公子才愿意。
“皇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也需要住山里?有人朝皇后丢石头吗?”
瑶草看皇后是真的不嫌弃自己,胆子大了一点,而且对这位美丽高贵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那个说来话长了。瑶草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瑶草点点头,直接上手拿盘子里切好的水果,视旁边的牙签等器物而不见。
予儿意识到她在山里过着没人管的日子,已经不习惯礼仪,跟以前的自己一样。
两个女子融洽地聊起天来,小姑娘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可是聊着聊着,话题还是回到了悲伤的现实上面。
“皇后,你说为什么别的女孩子都漂漂亮亮的,就瑶草长这么丑?”
予儿沉默了半晌,柔声说:“每个人都会有缺陷,就像被上天咬过的苹果。有的人缺陷大一点,恰恰是因为上天特别喜欢她的芬芳。”
瑶草听了半天没说话,但她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欢喜。
“如果愿意的话,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本宫略通草药学,可以帮你调理一下身体。”
瑶草一秒被打回原型,害怕地摇摇头垂下了发丝。
“别怕,这里谁也不敢笑话你欺负你,而且说不定,本宫能治好你的脸呢?”
瑶草眼里升起一丝希望,纠结着点了点头。
予儿尝试着挽起她的头发,露出女孩细腻光滑的脖颈还有小巧精致的耳垂:“我帮你打扮一下。”
她善解人意地梳了一个适合瑶草的发型,一边头发向后挽,一边垂下,造成犹抱琵芭半遮面的效果。
露出的那半边脸,清纯而美丽。
为了保持这种发型效果,予儿取出一罐桂花油,抹了一点在瑶草头发上,既能保持发型纹丝不乱,还能防止头发枯干,最重要的是,让身上隐隐约约总带着一股好闻的桂花味儿。
这也就是逐鹿时代的香水啦。
瑶草从未用过香水,被迷人的味道惊呆了。
予儿笑眯眯地说:“你喜欢,整罐送给你。”
“真的可以吗皇后?我也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傻话。人人生而平等,我配你为什么不配?”
瑶草嘴一扁,感动得要哭了。予儿赶紧往她嘴里塞了半个草莓。
那边,耳鼠的血已经起了作用,霍望舒的身体明显好转,有力气下地走路了。
但自从他知道是霍齐光害的自己,情绪一直很低落:“臣弟太没用了!”
兰台安慰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和价值,养好身体,别想太多。”
霍望舒:“我有什么长处,我有什么价值?我根本就是个窝囊废!”
“不然。你会三步成诗,寡人就不会。”
霍望舒的脸色稍微舒缓。
兰台又看了一眼旁边精心侍奉的容兮:“你的妻子需要你,你的儿子需要你,这就是你的价值之一。另外,寡人也需要你,因为寡人不想失去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快点好起来,教寡人写诗。”
霍望舒眼含泪光看了看兰台,用力点了点头。
瑶草谨小慎微地跟在予儿身后,在皇宫里转悠,头仍然很低很低,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捂住已经被头发遮住的脸,一有人靠近就会全身僵硬恨不得钻地缝儿。
予儿假装没看见,她就是要让她慢慢习惯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
皇宫里多了很多工人,都在忙忙碌碌为改造学堂进行装修。
予儿想走近看看,没想到一个暗卫突然从不知哪里蹦了出来:“施工现场危险,请皇后移驾!”
原来兰台给她安排了无数暗卫,一般不出来打搅,随便她去哪儿玩;一旦觉得需要,自然会现身了。
为了不打破规矩,也为了不为难暗卫,予儿只好听话地离开那里。
瑶草:“陛下对皇后真好,皇后真幸福。”
予儿笑得很甜:“以后瑶草也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
瑶草使劲摇头。
“本宫向你保证,但是你要先学会自信,”看看远处热火朝天劳作的工人们,予儿想了想,“咱们赶紧回书房吧。”
她要加紧读书,充实自己,不然将来怎么在学堂当个好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