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郁, 我的alpha。”
“这位我母亲,annamaria。”
季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震惊这omega是顾琮妈妈,还是震惊顾琮轻飘飘一句话就出柜了。
他呆滞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
“阿姨好。”
omega走到季郁面前, 抱了抱他,笑着说:
“叫我maria, ”她竖起食指晃了晃, “阿姨,不好听。”
季郁喊了声maria, 求助地看向顾琮。
顾琮走上前, 将季郁拉到自己身旁:
“他不习惯和陌生人过于亲密。”
maria耸了耸肩, 笑道:“好吧,对不起。”
季郁扯扯顾琮的衣袖, 手足无措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没有准备好见家长啊!
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 顾琮抿了抿唇,向maria比了个手势, 将季郁带到隔壁的房间。
maria不在边上,季郁松了口气, 压低声音问道:
“阿姨怎么突然来了?”
顾琮神色平静,淡淡地说:“她是来和父亲离婚的。”
“啊?”季郁呆住了。
顾琮摸摸他的头, 说道:“她下午就走了。”
季郁还以为是顾琮要赶她走, 立马说:
“不用,我等会儿就回学校,你们母子俩可以多相处会儿。”
他知道顾琮和父母感情淡薄, 但离婚是个大事,母子之间应该有不少话要谈谈。
顾琮看了他一会儿,解释道:
“她下午要回意大利接管公司。”
“这样啊。”
季郁顿了顿,又问:“那个……你就这样直接出柜。”
“叔叔阿姨会不会……给我几千万让我离开你什么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方面是觉得这种事很狗血,另一方面又觉得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不低。
毕竟他和顾琮都是alpha……
这个世界alpha和alpha在一起的比例比lgbt群体低太多了。
“不要乱想。”
顾琮轻笑一声,安慰道:“他们不会在乎我的伴侣是谁,在意的只有家族企业。”
季郁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心里涩涩的。
他抱住顾琮,认真地说:
“我在意你。”
“knock knock。”
maria敲了敲墙,引起两人的注意。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可以吃午饭吗?我饿了。”
季郁从顾琮怀里出来,红着脸问: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maria指了指餐厅,连锁火锅店的配送人员正在开火煮锅底。
“我叫了火锅,这是我在华国最熟练的事了。”
说完,她转身走向餐厅,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几人在桌边坐下,maria熟练地开了瓶红酒,倒进高脚杯。
她抿了一口酒,看了眼顾琮,偏头对季郁说:
“季,你很可爱。”
季郁拘谨地说:“谢、谢谢。”
maria晃着高脚杯,忽地开口:
“如果我再年轻几岁的话,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孩。”
季郁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这话他该怎么回?
顾琮眉心微蹙,瞥了眼maria:
“吃饱了?”
maria弯唇一笑:“sorry。”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尴尬,季郁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地夹菜。
桌角的手机开始震动,铃声打破了寂静。
季郁连忙看过去,是顾琮的手机。
看见备注的名字,顾琮起身道:“我去接个电话。”
季郁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顾琮。
他用眼神示意:在这儿接!
他不想和maria单独相处。
顾琮抿唇道:“很快的。”
季郁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你快去接。”
早去早回。
顾琮一走,maria便挪了挪椅子,坐到季郁身旁。
她眨眨眼,好奇地上下打量季郁。
季郁身形一僵,开始做被盘问的心理准备。
maria不像普通家长那样扒户口本,她只是说:
“顾琮爱你,这很神奇。”
季郁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神奇?
是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中文词汇么?
maria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的,他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季郁手一抖,险些打翻饮料。
阿斯伯格综合征,高功能自闭症的特型,不少称这种病为天才症。
临床症状为人际交往困难、语言交流困难等等……
无法治疗,只能改善。
季郁认识一个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人,清楚患者的日常表现。
他十分茫然,顾琮对其他人是很冷漠,但和他相处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正常人。
根本看不出他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顾琮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得经历多少……
想着,季郁心脏被狠狠地一揪。
maria单手支着下巴,鲜红的指甲在阳光下十分晃眼。
她毫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他会孤独……嗯……”
“对了,孤独终老!”
想出了这个成语,maria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季郁只觉得这笑容非常刺眼,看着她那双和顾琮四五分相似的眸子,他终于理解了顾琮那些话的意思。
父母有自己的生活……
商业联姻、相处方式……
在意的只有家族企业……
maria眼里没有母亲对孩子的情感,顾琮是否孤独终老都与她无关。
顾琮对她而言,就好像是个陌生人,所以可以她随意地提起阿斯伯格综合征,随意地聊顾琮的未来。
季郁眉心拧了起来,心底冒出一阵怒火。
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
“阿姨你放心,顾琮不会孤独终老。”
他放下筷子,看着maria,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听见这句话,maria不怒反笑。
她笑了好一会儿,优雅地拨了拨发丝:
“对,我受的教育不是让我成为一个母亲。”
顾琮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季郁一言不发地喝着饮料,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他皱了皱眉,看向maria。
maria将红酒一饮而尽,做作地掩嘴道:
“oops,我要去机场了,bye~”
说完,她拎起包,踩着高跟鞋,婀娜多姿地离开。
顾琮抿紧了唇,问季郁:
“怎么了?”
“没什么。”
季郁把头靠在他的肩颈上,闷闷地说:
“maria不是个好妈妈。”
顾琮神色略有缓和,他轻声道:
“有你就好。”
季郁眼睛有点酸酸的,他之前还天真地抱有期待,是顾琮的父母不善表达。
他一直以为只有生离死别才能拆散一个家庭……
季郁瓮声瓮气地说:“我心疼你。”
察觉到他低落哀伤的情绪,顾琮低垂下眼睫,释放信息素刺激对方近在咫尺的腺体:
“多心疼?”
季郁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他抬手捂住脖子,咬了口顾琮的锁骨,恨铁不成钢地说:
“不心疼了。”
他站起来,走向洗手间。
洗完脸,季郁看着架子上的擦手巾,脚步顿了顿。
为什么一楼的洗手间东西,也都是成双成对的?
仿佛有个贴心小女友耐心细致地布置了别墅内的每一处。
顾琮以前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啊。
季郁坐到沙发上,想了会儿,开门见山地问:
“为什么洗手间的东西都是一对对的啊?”
一楼、主卧……
顾琮淡然地说:“给你准备的。”
季郁眼睛一亮,顾·贴心小男友·琮?
他追问道:“你亲自准备的吗?”
顾琮应了声,反问道:“不喜欢么?”
“喜欢。”季郁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想起第一次来这人的时候,两人还是普通好友关系。
顾琮这么早就换了情侣用品?
“你怎么就能确定……”
季郁顿了顿,委婉地问:“确定我会来呢?”
“不确定。”
顾琮掀了掀眼皮,他目光落在对方不曾变化的眉眼上,缓缓地说:
“我只是等着。”
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
“只是什么?”
季郁眨巴眨巴眼,他没有听清楚顾琮的后半句话。
下一秒,他看见了沙发角落的纸袋,上面还写了个潦草的汉字。
季郁艰难地辨别出那是个顾字。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这个纸袋,是maria带来的么?
见季郁被纸袋吸引,顾琮解释道:
“母亲和父亲共同的房产都卖了,这些是我的东西。”
“只有这么点?”
季郁打开看了看,几本医学书,还有本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一个可爱的婴儿,和顾琮有些相似。
他拿出相册,随便翻了翻,里面是顾琮从小到大的照片,和书房的那几张似乎是一个系列。
季郁一边认真地看小顾琮,一边好奇地问:
“为什么还有医学课本啊?”
“你以后想学医吗?”
“想过。”
顾琮实话实说,小时候他想过学医。
这是唯一能把他和哥哥联系起来的事。
“学医很累的。”
季郁叹了口气,爸爸就是医生。
他慢吞吞地说:“医学院要读好多好多年,而且工作的时候更累,我小时候很少见到——”
话音戛然而止,季郁不可置信地看着相册上的照片。
单人照,是一个大约九、十岁的小孩。
他穿着合身的黑色小西装,紧抿着唇,冷冷地看向镜头。
长相、神态……都和他弟弟顾小季一模一样。
良久,季郁找到了声音。
他哑着嗓子问顾琮:
“这张照片,是你几岁的时候?”
“十岁。”
十岁……
顾小季突然消失的年纪。
季郁不禁恍了恍神,他认识的那个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人,就是顾小季。
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病……
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