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伯道:“近来城中连发大案,相爷听闻都督回城之后在助盛京府查案,故而派小的来传都督去趟相府,问问案情。”
陶伯赔着笑脸,岂料暮青听后将茶盏往桌上一放,冷声道:“想问案情去问盛京府,我既要练兵,回城两日还要查案,如今连回禀案情的事都归我了,我看起来很闲?”
陶伯的笑容僵了僵。
“滚回去!没瞧见盛京府的捕快在此?想快些抓到凶手就别拿闲事浪费我的时间!”暮青毫不客气。
陶伯看了眼捕快,捕快不敢抬头,只不住地冲他点头哈腰。
“都督……”
“送客!”
暮青下令送客,月杀冷淡地走出来请人,陶伯一看便知这趟请不到人了,只好告辞回去复命,临走时听见暮青在他身后补了一句,“你回去问问相国大人,如此用人,给我发几份俸禄?”
陶伯嘴角抽了抽,不知如何答,只带着人走了。
待杨氏来回禀说人都送出了府去之后,月杀才问:“你在想什么?”
主子都安排好了,让无影替她去验身就是了,她这是演哪出?
暮青没理他,而是问无影:“我问你,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无影道:“甚详。”
“详到何种程度?”
“都督一路所识之人、所历之事,属下都熟记于心。”
“那若是问你查案之事呢?”
无影顿时不那么胸有成竹了,他是主子替夫人所选的替子,夫人这一路的详报他都看过且熟记于心,但夫人的验尸查案之能却不是他学得来的,因此元相国若问起案子,他还真答不出,勉强答出,也未必能像。
月杀却道:“元广不会真问案子,他把你传到相府就是为了验身的。”
暮青看向他,“那我问你,验身之前会发生何事?”
“验身之前?”月杀眉头皱得死紧,没听懂,“何意?”
“无影替我去相府,在相府的人眼里,他就是我。我是何性情?我会乖乖的让他们验身?”
月杀这才懂了暮青的意思,他冷笑一声,“恐怕这由不得你,相府一定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由不得你不验。”
“你是说相府的人会硬来?错!”暮青道,“既是秘密验身,元广绝不会闹出大动静来。我是武将,元广知道我战过马匪杀过胡人,绝非几个侍卫就能制得服的,为防打斗动静太大,闹得人尽皆知,他不会动武。他传我去相府借的是询问案子的由头,因此我到了相府之后最有可能被请到花厅用茶,茶里必定下了药,喝茶闲聊之时,他很有可能随口问几句案情,无影若答不出,亦或答得不像,会如何?”
月杀说不出话来了。
无影怔愣无言,他第一次见夫人,听其他人说,主子上个月和夫人拜堂成了亲,他还一直好奇夫人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主子如此倾心。今日一见,总算明白些了,凭几句话就能将元家之举推断至此,怪不得说夫人断案如神。
没错,他在相府如果露了马脚,按门规只有一死。可是此事不同,即便他死了,尸体也会留在相府,一旦元家发现他的脸是真的,就会知道夫人的脸是假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猜出夫人背后有人,此人是谁,他又是谁的势力,想必对元家来说必定不难猜。
“此事只能另想办法。”暮青道。
步惜欢总是如此,为她不惜冒此大险,可她不想让他冒险。
有些心意,不是唯独他有。
“那你想如何?”月杀问。
“且看元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拒绝去相府,元家必有后招。
不出暮青所料,一个时辰后,相府的人去而复返,带回了一道相令——传她明日上朝回禀练兵之事。
暮青接了相令,冷笑一声,要她上朝是假,上朝之后将她留在宫中验明正身是真。
“传信给你家主子。”暮青回身看向月杀,“让他今夜来都督府,光明正大地来!”
自从圣上传召男妃回京,内务总管府就成了圣驾在宫外召侍之地,美色笙歌,夜夜不绝。
天刚二更,歌浓酒兴,琴音绝妙。那琴音不知出自哪位公子之手,拨弦三弄,初一听如拨落叶层层,再一听如见春色九重,仙音重重,似至仙境,引人上青霄。
屋里,听琴之人懒倚榻间,红裳半敞,眉宇间融着抹倦意,懒得眼皮子都不想抬。
“无趣。”他淡淡出声,掌心一翻,玉盏翻落,啪的碎成了两半。
琴声忽止!
屋里的太监宫娥慌忙跪下,弹琴之人起身出来,伏地而跪。
屋里静无声息,唯有范通敢言,“陛下觉得无趣了?”
“无趣得紧。”步惜欢懒懒道,“成日听曲儿听琴,了无新意。”
“要不,老奴传李美人来?他擅舞剑。”范通试探着问。
“他那几下子,朕看了几十遍了!”
“赵美人惯会逗乐子。”
“朕今儿没心情听他咋咋呼呼。”
“王美人?”范通一连荐了七八人,见步惜欢就是提不起兴致,不由耷拉着眼皮子道,“圣上就是喜新厌旧了。”
宫娥太监们闻言身子伏得更低,却听步惜欢哼笑了一声,“朕就是喜新厌旧,也得有新人可喜才是。”
范通抱着拂尘无动于衷,“您可真是难为老奴了,新人的才艺也不过是这些,舞剑唱曲的、作画作诗的,老奴还能找个验尸的来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