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祥记的掌柜和小二都已挣脱了绳索,步惜尘落在了掌柜手里,喉前抵着把匕首,那森寒的光照着张相貌平平的脸,那脸还是祥记的掌柜,可身手性情与方才痛哭求饶的样子相去甚远,他森冷地扫了眼花厅,道:“御林卫、西北军、衙差、侍卫,都退开!”
侍卫们闻言皆各自望向主子。
假皇帝坐在上首,微微眯了眯眼,唇边还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心意难测。
元修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麾下亲兵,亲兵们见此,一步不让。
郑广齐见两人都不出声,只好闭嘴装作木头人。
“退开!退开!”唯有宋氏慌忙呼喝着恒王府和宣武将军府的侍卫和下人们,恒王府里的人忙收刀让开,将军府的侍卫们看向高氏,高氏望着步惜尘,眼底恨意汹涌,一言不发,侍卫们见此只好同御林卫和元修的亲兵们守在花厅门口,一步不退。
“你们!你们!”宋氏气恼惊惶。
祥记的掌柜却没耐性,那刀往步惜尘喉咙前逼了逼,道:“我数三下,不退开,我就杀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杀人多不好玩?一刀人就死了。咱们两条命,他只一条命,不划算。”那小二打扮的少年在掌柜身旁笑着把玩着匕首,空中耍了个刀花,啪啪往步惜尘脸上拍了拍,笑得阴冷无情,“我倒觉得应该是不退开就割人,数一下割一块肉,先从脸开始。”
那掌柜的目不斜视,专心拿刀抵着步惜尘的喉咙,淡然戳穿,“你嫉妒人长得比你俊的毛病又犯了。”
那少年森然一笑,恶狠狠道:“长得俊的男人都是兔儿爷!该宰!”
掌柜依旧目不斜视,“我该提醒你说错话了吗?”
少年一惊,眼神一睃,惊怒之下一刀割了步惜尘的脸,“都是你!害小爷说错话!”
这一刀割得果断利落,杀气腾腾,血哧溜一线从步惜尘的脸颊飙出,随着匕首刷的洒在地上,点点腥红。
“我儿!”宋氏惊骇欲死,慌忙不知所措间,瞥见上首一截大红龙袖,回身便扑跪在地,哭求道,“妾身有罪!妾身糊涂!一切都是妾身的主意,还望陛下开恩,命侍卫让开,饶我儿性命!”
上首无声,宋氏却觉得出有道目光落在她背上,凉薄无情。
宋氏惶然抬头望住上首,泣道:“陛下,尘儿可是您嫡亲的弟弟……”
此言无耻,宋氏话未说完,那割了步惜尘的脸的少年便嗤笑一声,吹了吹匕首上的血珠儿,催促掌柜道:“你快数数,我等着割人。”
那掌柜的还真数,“一!”
少年欢愉地一笑,刀花一耍,哧的一刀!血珠滚向前去,染红了步惜尘的眼,那两刀正割在他的左脸上,深可见齿,远远一瞧,半张俊容已毁,血红如鬼。
宋氏尖声一叫,不再奢求圣恩,不顾一切地向步惜尘扑来。
“再迈一步,割喉。”掌柜面冷如霜。
“何必等再迈一步?”少年笑得更欢愉,反手又是一刀,步惜尘的左脸顿时开了三刀,远观如被猫抓了,但伤口可比被猫挠了一爪子深多了。
宋氏的心肝都被那刀给割疼了,求助无门,她只好跪在地上四面八方地哭求,求撤下侍卫,放祥记的掌柜和小二离去。
高氏冷眼看着宋氏,实没想到在恒王府跋扈了十余年的王妃竟也有今夜之态,但她并不觉得解气,她的夫君可是死在这对母子手中的!
“二!”这时,掌柜的再度出声。
那声音听在宋氏耳朵里,犹如催命鬼符,她知道那心狠手辣的少年定然又割了她的儿子一刀,但她也知道唯有求侍卫们退下才是救子之法。而花厅里的人——圣上、元修、巫瑾、暮青,皆不会帮她,唯有元相国是能帮她的人!
宋氏扑到元相国腿边,跪求撤人,元相国正审视着祥记的掌柜和小二,想要看穿二人是何身份来路,宋氏这一哭求,直哭得他心生烦躁。
“三!”声落,刀落,步惜尘脸上又添一刀。
元相国面沉如水,忽然道:“放人!”
郑广齐一听,即刻遵从,一声退下,衙差们便纷纷退向了远处。但御林卫和西北军却不听郑广齐的,元修不松口,上首亦无恩旨,两路人马仍堵在花厅外。
“命你的人退下!”元相国对元修道。
元修闻言负手望去,父子二人相视,各自眼里似有浪在翻涌推扯,花厅里静无声息,时辰流逝如沙。
“四!”催命声又起。
少年再划一刀,探头瞧了眼步惜尘的脸,哈哈一笑,狠辣道:“一边儿三刀,还挺对称!”
他对自己的刀法甚是满意,欣赏了一会儿步惜尘的脸,却忽然就不满意了,“小爷这刀法还挺好看,下回应该耍个乱刀花!”
步惜尘的脸血红一片,脖子衣襟殷红刺目,眼底的杀意、惧意揉成一团,比血更腥红。
“命你的人退下!”元相国再度命令元修,声音里已含了怒意。他本可以让皇帝命御林卫退开,却偏偏要命令自己的儿子,就是想要看看,没有皇命,他还把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元修望向步惜尘,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祥记掌柜和小二,似在审视如今的情势,看了一会儿后,在那掌柜的再度要张口时,他忽然挥了挥手。
亲兵们见了纷纷收刀退开,花厅门口就只剩下御林卫和宣武将军府的侍卫,假皇帝看了身旁的范通一眼,范通一扬拂尘,御林卫纷纷退开,宣武将军府的侍卫见此不敢不退,只好跟着退去了一旁。
花厅外顿时让出了一条路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