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战场啊……
桃夭回到揽月殿中,想着武曌的话,就觉得心神越发地郁结。就在她打算去里间临摹一幅字帖静静心时,却看见红芙颇有些慌张地快步走了进来:“小郡主,成安公主来了。”
成安公主?桃夭眨了眨眼,李季姜么?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这殿里的都是死人么?看见本公主来了也不知道迎接一下?”一个身穿蜜合色齐胸襦裙的女子领着一群宫人气势汹汹地踏进殿来,人尚未看清,尖细的嗓音却是已然响彻:“李奴奴,你就是这般约束自己的侍女的么?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一些!”
多年未见,她倒还是一如既往地针对自己。桃夭微微一笑,随即看向那张长开之后更加艳若桃李的面孔:“桃夭到底不是长在宫廷,这方面的礼数自是没有公主周全。不过,”她话锋一转,丝毫不掩饰自己言语之间的鄙夷和讥嘲:“成安公主殿下自幼长于深宫,听闻还是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怎么连进门之前要先通传一声都做不到呢?若是被他人知晓,恐怕会带累皇后娘娘的名声呢。”
“你……”没想到多年过去,这个野丫头的口齿反而比当初更加伶俐,李季姜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数落下去了。
“去,给成安公主倒杯茶消消气。”笑着朝红芙吩咐了一声,桃夭好整以暇地望着李季姜,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竟然会焦急成这个样子?”
与其说是焦急,倒不如说是不成体统。身为皇室公主,行事作风却与寻常的市井泼妇无异,带着的一群宫人也是一脸的飞扬跋扈,真不明白韦氏这些年是怎么放纵她的,居然比之幼时还有过之而不及了。
“哼,你进宫这么些日子了,竟连主动前来问安的规矩都不懂得了么?”高昂着下巴,李季姜端足了公主的架势,努力让自己无视桃夭那副清美无双的容颜:“秦女史,好好教教桃夭郡主,让她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真是可恶,有一个第一美人的姐姐压在头上已经是她的心中大痛了,没想到当年的黄毛丫头一转身也有了倾世之姿,自己还算美丽的皮相跟她一比就成了路边的野花,叫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非得让身边的女官给她点厉害瞧瞧才行!
“是,谨遵公主殿下吩咐。”一个长相清秀却在眉宇之间暗蕴了几分阴戾的女子应声而出,一边走向桃夭,一边就噙着一抹笑意开了口:“桃夭郡主,按照宫中规制,您进宫之后须得向皇后娘娘及诸位长辈请安,这是礼仪,也是规矩。若是等到长辈亲自上门来教导,那可就丢了宗室贵女的脸面了。”
“哦?教导……”桃夭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不知秦女史所谓的教导要如何作为呢?”
“这个嘛……”秦女史不着痕迹地看了李季姜一眼,待发现后者点头之时才慢悠悠地说了下去:“轻则训诫或者罚抄经书,重则可上笞刑。”
笞刑……这么快就想对自己下狠手了?桃夭忍不住咂了咂舌,果然成了公主之后更加霸道了。若是真让李季姜几板子打下去,不管打在哪儿,她怕是都得凶多吉少,这女人到底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怎么样,李奴奴,你觉得你用哪种会比较合适呢?”看着对方因为愕然而瞪大了的双眼,李季姜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畅快。她可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意气用事的新平郡主了,如今的她,想教训人的时候有的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借口,保管别人寻不出半点儿错处。李奴奴生得再美、再得高仙芝欢心又如何?在自己面前,她只有乖乖认栽的命!
无辜地摊了摊手,桃夭似乎全不明白她的意思:“还请公主殿下见谅,我觉得我可能哪一样都不太适合呢,就不麻烦你动手惩戒了。”
“你什么意思?!”李季姜的脸色瞬间变了,而生怕主子吃亏的秦女史也是抢上一步,冲着桃夭就脱口斥道:“大胆!居然敢藐视宫规、对公主殿下无礼!桃夭郡主,这里可不是长安,由不得你乱来!”
“这里也不是你家公主殿下的地盘,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狂言乱吠?!”桃夭原本一直带笑的眉眼在顷刻之间冷沉如铁,素来精致如玉雕的容颜凝出怒气,竟是有一股迫人的艳光和气势扑面而来,骇得那秦女史不由自主地就往后倒退了几步,回头看向李季姜的眼神也变得无措了起来:“公主殿下……”
本以为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长得又这么窈窕美丽,怕是连大声说话都不会,自己空言恫吓几句,让成安公主出了气也就是了。哪成想这斯斯文文的少女居然如此善变,板起脸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她在宫中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主,莫非是扮猪吃老虎?
“李奴奴!你触犯宫规不知悔过也就算了,连本公主派出来指点你规矩的女官都敢责骂,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同样被她陡然摆出的阵仗给吓了一跳,李季姜回过神来,心头却是更恼怒了:“我要去告诉父皇和母后,让他们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嗤笑一声,桃夭慢条斯理地端起红芙适时倒上来的茶水,面上的神情只剩下了不屑:“公主殿下都这么大个人了,遇到事情还是只会找父母告状么?”枉她还以为李季姜有所长进,现在看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韦氏也真是不遗余力,连一个小小的庶女都不放过,不养残了绝不罢休啊。
“再者,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触犯宫规了?”注意到李季姜气得几乎要双眼冒火,桃夭又抓紧了时间补上最后一句:“我如今是你父亲的义女,从这一层上来说,这宫中除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需要拜见请安的也就剩上阳宫那一位了。而今的你可再算不得是我姑姑,不请安也在情理之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