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当幺歌正在梦里和竹染一起在雪灵山上堆雪人的时候,忽然看到面前的雪人睁开眼睛,冷冷地凝视着她,接着开口道:“幺歌小姐,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正是那个说话阴阳怪气地蛇妖相繇,幺歌再一晃神,那相繇竟已现出原身站在了她的面前,竹染也已不见踪影。
“你不是已经......”幺歌诧异道,虽然竹染已经提醒过她了,但她始终觉得即使相繇真的给自己留了后路,也不该这么快就又送上门来,这该不会是个梦吧。
相繇似乎看穿了幺歌的心思,便提醒她道:“这可不是梦哦,我是特意来找你叙旧的。”
幺歌一听便猜到相繇这次出现肯定又想蛊惑她做些什么,果断拒绝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再被我打成白痴的话,就赶紧滚出去。”
可相繇却不以为惧,他笑吟吟地站在雪地里,厚着脸皮道:“别这么无情啊,你看你,都跟竹染那家伙学坏了。”
相繇这么一提,幺歌便又回忆起那日他将竹染打伤的那一幕,顿时怒火中烧,气愤道:“那日你打伤了他,还害得莫矢魂飞魄散,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相繇笑着摆手狡辩道:“我那只是正当防卫,是那小子先拿剑朝我刺过来的。至于竹染,你难道不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比我还要过分吗?”
幺歌微微张口想将他的话怼回去,却忽然又心虚的起来。
相繇见幺歌的表情有变,便又紧逼一步道:“你明知道他现在不能使用灵力,却还是将他带到了殷国,你明知道他当时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却没有将他拦住。他为了能让你开心,做了这么多的牺牲却从未抱怨过一句,而你却也只会理所应当的去接受他付出的这一切,从来没有想过为他做些什么。”
忽然,相繇消失又出现在了幺歌的身后,贴在她的耳边细声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吗?”
幺歌立马回身将相繇从自己的身后推开,冷言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相繇呵呵笑着,挥转袖间道:“我只是想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最近黄海冥泉出现了一座深渊洞窟,听说那洞窟之中封藏着一把神器,名曰黄泉镜。那镜子可助现世之人寻到亡者的灵魂,或是看到她在下一凡世的模样,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吧。”
幺歌冷哼一声,道:“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要我去黄海冥泉将那黄泉镜带回来给竹染,让他有机会能再看一眼他那个已死的未婚妻,你觉得我会去吗?”
相繇摇头道:“这你可就误会我了,你别忘了落入昆仑墟的人魂飞魄散根本不会在有来世,即便是有黄泉镜在手,也看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东西。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落入昆仑墟的其实有两个人,一个是竹染曾经的心上人,另一个是与他们二人一同长大的昆仑山主。他本来也该消失的一干二净,却不知为何保住了魂魄,转世到了凡间。竹染他这几十年除了忙着照顾你,剩下的时间一直都在苦于寻找那人的转世之处。我想,如果有黄泉镜在的话,寻一人的转世应该就不难了吧。”
幺歌抱胸警觉道:“你跟我说这些,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相繇嬉皮笑脸道:“当然有啊,黄海冥泉位置极为隐蔽,一般人很难找到它的具体位置。正巧我知道它在哪,记得我以前还在那泉边钓过虾子呢。”
他见幺歌满脸的质疑,便干脆摆手道:“算了算了,实话告诉你吧,焱蛇族的领地就在冥泉旁的钟山之下,相隔不远,我虽没亲身去过,但到那的路径还是知道的,你若真的想去,我倒不介意给你带个路。”
幺歌这才恍然大悟,她哼笑道:“原来你是想让我放你出去啊,做梦吧你!”
相繇一挑眉道:“我是在做梦啊,托你的福,都睡了好几天了。”
他见幺歌转身便要离开梦境,立马喊道:“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不信你可以去问竹染,我真的已经洗心革面啦!”
余音在空旷的雪山上悠悠荡荡,幺歌去已经不见了踪影。
剩下相繇一个人不埋怨道:“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说走就走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幺歌也总结出了一条真理,这世上有那么几件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一是东海能用石子填平,二是夸父能追上太阳,三就是相繇的话可以全信。
幺歌离开梦境时,刚好天亮,她坐在床了醒了会神,接着就跑去找竹染告状去了。
房门外,幺歌小声朝屋内喊道:“竹染,你起来了吗?”
听到屋内有人回应,她才推门进去,前脚刚迈过门槛便迫不及待地道:“竹染,我问你打听件事,这次你可不许再糊弄我了。”
竹染迎上去在茶桌边坐下后,悠闲地泡着茶道:“你这是又听谁说了什么啊?”
幺歌直奔主题道:“我想知道,当年在昆仑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有他们为什么要往昆仑虚里跳啊?”
竹染斟茶的手忽然顿住,侧头道:“他们?你听谁说的?”
幺歌如实答道:“相繇说的啊,这件事他应该不会说假的吧。”
竹染指尖间的茶壶又捏紧了几分,他故作冷静道:“他又来找你了?”
幺歌点头道:“是啊,昨天晚上我睡得正香,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梦里,还跟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想骗我把他放出去,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他机会让他出来的。”
竹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相繇入梦的本事自古无人能及,就算是我也拦不住,今后他若是再来扰你,不用理他。”
幺歌乖乖地点了点头,接着急切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搭理他了,你快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竹染侧头道:“你想听哪一段?”
幺歌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那你先说说他们当时为什么要往昆仑虚里跳啊?”
竹染答道:“这件事,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当年情况十分紧急,若他们继续留下来,那么整个世间都将遭受毁灭性的冲击,他们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便舍去自身的一切来阻止这场灾难。后来,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所有人都忘了他们曾经的存在,唯独我和相繇分别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躲了过去,逐渐记起了一些关于他们的零星片段。”
“可惜,他们当年走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所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当我赶回去的时候,只剩下菜菜一个人坐在昆仑墟边的一块石头上傻傻发呆,无论我问她什么她都只会摇头回我一句:’我不知道‘。”
幺歌接着问道:“那......那个昆仑山主是不是还活着,你是不是还在找他?”
竹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可惜他一入轮回,模样就变了,说不定他现在连个人形都没有,而这世间有成千亿种生灵生活在各个地方,若想寻到他犹如大海捞针,我这些年也试过了许多种方法来寻找关于他的线索,最后却也只得作罢了。后来我也想通了,若是有缘,总会再见的。“
竹染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他表情中的遗憾却是越说越明显,幺歌看出来了,他其实并不想放弃,只是现在已无心力去寻。
或许,若自己之前没有给他添这么多的麻烦,说不定竹染现在已经找到他了吧。
那相繇所说的黄泉镜,真的可以帮到他吗?
半个时辰后,众人齐聚在宫门口来给菜菜和莫忘送行,几日不见,莫忘的状态已经大有好转,除了藏在眼底的那一丝难以抹去的伤感显得他有些颓废,但言行举止竟还变得和他哥有些相似了。
”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许欺负她,听到没有!“幺歌对莫忘严肃警告道。
莫忘微笑颔首道:”放心。“
”盘缠跟食物都带够了没有?我听说你们去的这一路上能歇脚休息的村镇不多,要不要再多带一些,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被野猴子给抢走了。“殷辛叮嘱道,说着他的眼神还朝阿生那边偷瞄了过去,紧接着便又被阿生一脸杀气地给瞪了回来,看来殷辛还在为之前阿生夺走他的干粮的事情耿耿于怀。
幺歌见他二人又摆出一副要起冲突的架势,立刻调和气氛,拦着殷辛道:”别啰嗦了,你看他身上都背了三个包袱了,再添还走得动吗!“
莫忘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对他二人一笑,道:”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我们去到下一处落脚点了。“
莫忘背着的这两个包袱里,一个里面装满了路上要用的盘缠和干粮,吃个四五天不是问题,另一个里面带的都是他和菜菜换洗用的衣服,最后一个倒是有些空荡,里面只装着断罪的剑鞘和全部的残骸碎片。
殷辛听后撇了下嘴,没再吱声。
幺歌再次叮嘱道:”一定要将乾坤袋保管好。“
二人一起同眼前的这些朋友施礼道别后便转身离去,纵使心中有万般的不舍,却谁也没敢再回头留恋片刻。自始至终,竹染都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幺歌猜想,他一定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菜菜留住吧。
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见,相信当他们回来的那一天,一定是圆满的。
午后,幺歌在后院的枣树上找到了阿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幺歌从树上给拽了下来,接着便被她神神秘秘地拉回了自己房间,一进屋幺歌就紧闭上了房门,看样子是要跟她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要做什么?“阿生警惕地看着幺歌,见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开口道:”我看现在殷国已经很安全了,听你那天说堂庭伤得还蛮重的,我想你现在应该也很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我们去把堂庭接回来照顾吧。“
阿生道:”我的确是打算这两天回去的,不过,你应该不只是想见堂庭这么简单吧。“
幺歌惊讶道:”居然被你发现了!嘿嘿,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出去一趟,因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竹染知道。如果我跟他说是要和你一起去找堂庭的话,我想他应该就不会要求跟着了。“
阿生道:”偷偷摸摸地,还不敢让竹染知道,这是又想去哪作死啊?“
幺歌道:”黄海冥泉。“
”冥泉?去哪做什么?“
幺歌坦白道:”我听相繇说在那附近藏着一件法器,对竹染有帮助,所以我想去将那法器带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阿生质疑道:”我们都被他害了多少次了,你居然还敢信他的话,更何况法器这种珍贵的东西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的?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去。“
幺歌道:”你不是也跟着吗,我觉得还好吧。我们先去瞧瞧嘛,到时若是真的有危险,不拿便是了。“
阿生摆手拒绝道:”可别算上我,我还没活够呢。“
幺歌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苦苦哀求道:”你就陪我走一趟嘛,事成之后我就把我的那瓶治伤的灵药送给你,那可是最后一份了,我一直都珍藏着呢。“
阿生内心纠结了好久,’冥泉‘一听就不是多么安全的地方,但她又想到堂庭现在一定很需要那瓶灵药,才犹豫地点了头:”你知道黄海冥泉在哪吗?“
幺歌一脸自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方型图纸,道:”我刚才回房间的时候,在桌子上发了这个,应该是相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图纸送到我房间里的。“
阿生质疑道:”他会那么好心到画这张地图给你?“
幺歌道:”当然不会,我想他应该是想拿这张地图来讨好我,以后也好借这个人情求我放他出来吧。“
”痴心妄想!“
”没错!“
这是幺歌和阿生第一次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