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任月芳端着酒菜走进来。
“他们说的这件酒馆我知道,与我们只隔了一条街。虽然地方不大,可是酒却不错。就是名字起得怪,叫‘都’。”任月芳将酒菜放在桌上,说道。
木南荨赶紧站起来,问道:“芳姨也知道这个地方?”
任月芳拉着木南荨的手一同坐在桌前,然后给彼此倒上了一杯酒后回道:“在这京城做生意,总要知己知彼才能维持下去啊!”
木南荨点了点头,对萧沛说道:“你们也一起坐吧!”
萧游一听让他坐便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酒。刚想喝袖子就被萧沛拽住了。他转头看过去,发现萧沛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萧游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木南荨面带疑惑地看向萧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萧沛向木南荨揖了揖手,说道:“多谢荨姑娘,只不过我仅是梧桐苑的一个普通门徒,没有资格与……”
木南荨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说:“让你坐就坐,那这么多事儿!”
萧游看出了木南荨的不耐烦,便扯着萧沛的袖子坐下,嬉笑着打圆场:“荨姑娘莫怪!他就是这么个古板性子,没有别的意思。”
他给萧沛倒了一杯酒,并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早就听说东西教坊的‘四季酿’十分好喝,早就想要尝一尝了。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借六堂主的这杯酒,感谢荨姑娘对我们提拔之恩!”
说着,萧游和萧沛二人一个仰头,便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木南荨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也喝了下去。
酒香清冽,入口柔和,齿颊间还缠绕着一股桃花的香气。
任月芳笑问道:“荨儿,我这酒如何?”
木南荨道:“好是好,不过这酒明明只有桃花的香气,为何要叫四季酿呢?”
任月芳回道:“所谓四季酿并不是单指一种酒,咱们今日喝的这壶酒名叫‘芳菲尽’,只有在春日里才会有;夏日里的应季酒,名叫‘红蕖鲜’,是取每年五六月份里荷花的花苞酿成的;秋日里的酒叫‘菊有芳’,冬日里的则叫做‘初含雪’。
木南荨赞叹道:“就连喝个酒都如此风雅,怪不得东西教坊在汴京城内的生意如此好!”说着,她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喝。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木南荨轻声念叨着。
片刻出神后,她对任月芳说:“芳姨,那个叫做‘都’的酒馆,您这边还需要派人盯着。看一看他们那里出入的人都是一些什么身份,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任月芳回道:“放心吧,那边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盯梢。一旦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就会差人送上梧桐苑的。”
“芳姨办事,荨儿肯定放心。不过,您还是要小心自己的安慰。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不可暴露了这边的身份。”木南荨嘱托道。
任月芳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并让木南荨放心。
“萧沛、萧游,你们二人今日即刻动身,回梧桐苑去。”木南荨继续吩咐道。
萧沛问道:“怎么?荨姑娘不跟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回去?”
木南荨摇摇头,说道:“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办,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萧沛回道:“如果是这样,那姑娘就将我带上,让萧游回去报个平安即可。”
木南荨拒绝道:“不可,让你们二人回去除了保平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如今是四月,师哥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如果他再不回来,恐怕就会有人按捺不住了。所以,你们必须要回去,帮助师父驻守梧桐苑。”
木南荨一语点醒梦中人,任月芳赞同道:“荨儿说的对,当年阎爷创建梧桐苑之时得罪了不少武林同道。这些年,表面看上去他们是心悦诚服。可实际上,却都惦记着‘武林第一大派’的名声。铖儿这次失踪,恰巧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
“芳姨,您觉得现今武林除了梧桐苑和欧阳山庄之外,哪个门派会有这样的实力和野心?”木南荨虚心请教道。
任月芳喝了一口手中的“芳菲尽”,思索片刻后分析道:“现如今武林,南北少林虽然有实力,可出家之人定不会看上这等这虚名;见真门已毁,暮雀门刚刚更换了掌门,再加上和你师哥之间的关系,定不会发难;太平兴国寺和欧阳山庄也不会趁火打劫;这样算下来,也就只有‘湘竹宫’了。”
“湘竹宫?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木南荨问道。
任月芳回道:“关于湘竹宫,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师娘,或许她比我们更了解。”
“难道,又和见真门有关?”木南荨自己小声念叨。
任月芳笑而不答,只是问木南荨下一部想要取何处。
木南荨也没有遮掩,将天波府内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任月芳。
“我是想,去一躺太平兴国寺,找了尘师父问个清楚。”木南荨说道。
任月芳叹了一口气道:“哎……也好!这件事情始终缠绕在你心头,若不弄明白你也不会甘心。只是你江湖阅历尚欠,他们二人你还是要带上一个的。”
一旁的萧沛和萧游二人闻听此言,也跟着附和连忙称是。
谁知木南荨坚定地摇头道:“我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我注意一定,芳姨还是不要再劝了。”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芳姨,咱们梧桐苑再见。”
任月芳还想再劝,谁知一转身人就不见了。
萧游用手肘怼了怼一旁的萧沛说道:“哎哎……要不咱们悄悄地跟上去,保护荨姑娘如何?”
萧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真看得起咱俩,论拳脚功夫咱们没问题。轻功?你还是省省吧!咱家荨姑娘这轻功,我看也就只有少门主才能追的上她。”
说罢,萧沛转身对任月芳双手抱拳,说道:“六堂主,我们兄弟也告退了。”
任月芳点头叮嘱道:“路上一定小心。”
三人互道珍重后,萧沛和萧游兄弟两一路直奔雁门山而去。
木南荨则孤身一人。前往太平天国寺。她这一路脚程极快,不过三、四天的功夫便已到达了邢州。
这里西依太行山,东临大运河,民风淳朴,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北过降水,至于大陆。”
根据《史记》记载,大禹治水便是在此处。
唐朝的魏征和周世宗柴荣,便都是邢州人。
日暮西垂之时,木南荨独自进入了邢州城。
由于连日赶路过于劳累,所以她进城后随便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了下来。
木南荨要了一间二楼的上房,洗去了多日的风尘之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仿佛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音。仔细再听,却又不见了。
木南荨心想:或许是深夜投宿的客人,恰巧从放门口路过。
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后,再度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木南荨起床收拾好一切后,准备去吃早饭的时候。却在客栈的大堂之内,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便是欧阳天寒。
二人对面而坐,木南荨率先开口,道:“天寒大哥,这是追踪问迹?”
欧阳天寒放下手中的茶碗,摆了摆手说道:“是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木南荨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已经离开了天波府。又是如何知道,我离开天波府之后,准备到哪里去呢?”
欧阳天寒给木南荨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不慌不慢地解释道:“你走的当天,老太君就派人给我送去了消息。当我得知,你没有从五叔嘴里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你二人又是前后脚离开的天波府。我就判定,你一定会去五台山找他。如此一来,邢州就是你的必经之路。”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会住在这间酒楼的呢?”木南荨继续问道。
“邢州城门旁边有处茶楼,我已经等了两日了。”欧阳天寒回答道。
木南荨突然垮下脸来,问道:“这么说,你是来阻止我的?”
欧阳天寒伸出左手的食指,冲她摇了摇回道:“我是来陪你去的,好让大家都放心。”
他二人说话间,吃食已经陆续地端上了桌。欧阳天寒拿起一只空碗,先给木南荨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稀粥。他道:“赶路多日,这应该是你吃的第一顿正经饭。先喝口粥吧,暖胃的。”
木南荨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后,伸手将碗接过来。
虽然只是一碗白米粥,可此时喝在嘴里却有几分香甜。暖胃,更暖心。
自从木南荨从欧阳天寒手中接过这只碗,欧阳天寒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碗中的粥已经喝了大半,欧阳天寒却始终盯着自己。一时间木南荨有些窘迫,她红着脸将粥碗放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五叔也是连夜就离开了天波府,老太君怎么没有任何反应呢?”
欧阳天寒抿着嘴笑了笑,回到道:“五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出家多年,五夫人心中的结始终没有解开。他也曾尝试劝说过,可……总之,就是说不通。也就只能逃跑了……”
木南荨叹了一口气,说道:“做杨家的媳妇儿,也是不容易啊!”她忽然看到欧阳天寒面前的是空的,于是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欧阳天寒举了举自己手中的茶碗说道:“因为不知道你何时起身,所以天刚亮的时候就坐在此处。我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天寒大哥,你在这坐了两个时辰啊?”木南荨吃惊的问道。
欧阳天寒耸了耸肩,回道:“两个时辰怎么了?为了等你,我可是在城门旁的茶楼内坐了两天啊!”
木南荨听后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继续吃东西。她隐约感觉到了欧阳天寒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她却不能有任何回应。因为那里始终装着萧慕铖,生生世世都不会变。
他们彼此,早已许了白头之约,生生世世不悔、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