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消息的同时,于休休将手机关了静音。
前面,霍仲南脚步没有停下,径直进了电梯,看样子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于休休两三步跟上去,“喂”一声。
电梯门正要合上,她伸出一只手,拦下,满脸是笑。
“不等我!你烦人。”
霍仲南面无表情。
于休休瞥他一眼,抬了抬眉梢,假装尴尬地低头看手机——
南言已经回复:“说。”
就一个字,一如既往的简洁。
于休休打字:“师父,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她低头假装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滑动着,眼角余光却憋着霍仲南。
电梯徐徐上行。
南言没有回复,霍仲南也没有反应。
于休休心跳速度加快。
这个时候,只要南言回复她,哪怕只一个字,就能证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一直到电梯停下,于休休都没有等来“惊喜”。
完了!果然是一个人?
于休休的心沉入谷底,再抬头看霍仲南时,目光里就添了一丝怪异的热辣——
这个该死的混蛋!过分。
前脚失忆忘了她,后腿就去网上撩妹!
于休休受不了。
因为她发现,她把自己给绿了!
“不走?”霍仲南已经走出电梯,看她眼都不眨地盯住自己,皱了皱眉,“不是有事找我谈?”
于休休偏头,试探他。
“霍先生,其实我今天是为了我们公司的事情来的。”
这是于休休能找到的除了“勾引”之外,最正当的理由。
“我们公司虽然规模小,但福利待遇好,老板对员工也很有好,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不忍心公司破产,也很害怕失业——”
霍仲南似乎有些疑惑,“大禹?”
于休休嗯一声,猛地点点头。
“霍先生贵人事忙。可能记不得大禹和浮城的事情了。我简单地说一下吧——”
“不用。”霍仲南没有耐心听下去,看了看手机,“我都知道。”
“你知道?”于休休诧异。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劝你打消念头。”霍仲南板着脸,第二次去看手机,“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哈!没有人情味儿的资本家。”于休休笑着,半眯起眼,意有所指地问:“那霍先生拉我去天台,欲行不轨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霍仲南眼皮跳了跳。
欲行不轨——
这个词令他不悦。
可,天知道那天他那天中的什么邪!
遇到她就不淡定,这让霍仲南十分恼火。
“我还以为你叫我上来,是想通了呢。”于休休瞄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手机上,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内心更为明朗了。
“霍先生,如果你有什么紧要的事,先去办。我这事不急,可以慢慢等你。”
霍仲南看他一眼,突然调头走向办公室,脚步弧度很大。
“进来。”
嗯?干嘛?
于休休紧随其后。
他走得太快了,等于休休跟进去,他已经在老板椅上坐了下来,正在低头划拉手机。
“霍先生?”于休休在他面前坐下,一脸疑惑地探头,“你好像很忙的样子?要不——”
霍仲南冷冷扫她。
于休休满不在乎地一笑,“你忙你忙,我不打扰。”
她借机看手机,发现南言回复了,“稍等。我有点事。”
于休休嘴角微勾,发了个“?”号,然后看到隔着一张办公桌的男人皱了皱眉,再次拿起了手机。
没有信息提示。
难道跟她一样静言?
那他俩还真是有默契呢。
霍仲南并不在意于休休的想法,头也不抬,直接打字,“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于休休看他没有关注自己,装着玩手机,再发消息。
“一句半句说不清楚,师父,我们语音说,好吗?”
她笃定霍仲南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和女孩儿语音,这才大着胆子挑衅。
——毕竟,她也不敢。
要是霍仲南知道她就是小鱼爱火锅,今天怕是走不出这幢楼了。这男人一定会弄死她。
南言:“现在不方便。”
于休休:“有什么不方便的。”
南言:“有人找我谈事。”
于休休撒娇:“什么人什么事嘛,比我都重要吗?我还是不是你的CP了。”
南言:“……”
于休休:“不是和你预约了五点的嘛。你都不留时间给我。师父你变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撩妹子?”
南言:“别闹。等我一会。”
霍仲南抬头,发现于休休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面色微微一沉,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丢给于休休。
“你写个收条。”
于休休懒洋洋看他一眼,“干嘛?”
霍仲南淡淡说:“我不喜欢女人缠着我。”
于休休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您是……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霍仲南没有说话。
默认了。
于休休爆笑。
“我一直以为只有言情小说里才有这样的桥段呢,没有想到,现实里的霸道总裁更加简单粗暴。拿钱打发女人,嘿!我又一次刷新了认识。如果接下来我不肯同意,你是不是会问,我到底为什么要缠着你了?”
“不会。”
霍仲南面无表情,目光凉凉扫过她的脸。
“我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声,震惊地看着他。
“你记起来了?”
霍仲南说:“没有,但可以猜到。”
一个女孩子,如果没有得到他的首肯,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病房?这些事情,不需要别人说,他也能猜到,不是她一厢情愿就能办到的。
“很抱歉。”霍仲南语气真诚了几分,“以前的我,可能对你做出过什么不太好的表述,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现在的我,不喜欢你。”
何必如此直接。她不要面子的么?
于休休抬了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
“没关系呀,你只是忘记了。我可以等你,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我不想。”霍仲南直言不讳,“我很享受失忆的生活。”
说完,他又去拿手机,慢吞吞地打着字,眉宇间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下一秒,于休休就收到南言的消息。
“我很快就好,你别着急。”
于休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胃酸不停往喉咙涌。
她不仅绿了自己,还吃自己的醋。
这个时候,她已经很确定南言就是霍仲南。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时间节点发消息。如果不是,于休休说不服自己。
然而,不管是为小鱼,还是为自己,她都没有拆穿他的打算。
猫逗老鼠,玩呗!
现在的他,不是不喜欢她了吗?好呀。他对她没有好感,她反而可以放下包袱,放心大胆地做回自己,也不用在他面前约束自己的言行。
“那么请问,霍先生准备花多少钱买断我们的不正当关系呢?”
一句“不正当”,她说得笑吟吟的,没半点羞愧。
霍仲南皱皱眉,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也不想去探究什么。
“你开个价。”
于休休哈一声,瞥向他,媚眼如丝。
“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的时候,说人家是无价之宝。现在一口一句牛夫人你开价。我就这么招你嫌弃嘛。”
霍仲南看她一眼,十指交扣,心绪有些不宁。
“别拐弯抹角。”
于休休点点头,把手机放好,声音平静得近乎正经,“好吧,你这么有诚意,那就随便给个十亿八亿的好了。”
霍仲南淡淡看她一眼,“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于休休挤了挤眼,“底线?呀,十亿八亿就是霍先生的底线了?盛天是不是要破产啦。”
霍仲南看她眼波潋滟,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有点乱。
“我肯和你谈,你要认真。等我不想谈了,你一分都得不到。”
于休休哭笑不得。
大魔王打发女人的方式,还真是没有半点创意。
她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蹭他一眼,“我可不可以不要钱,只提一个条件?”
霍仲南想了想,“你说。”
于休休说:“我家老板想把浮城买下来,可是他没有那么多钱,银行又不可能轻易放贷。你看能不能通融——”
“不能!”霍仲南不等她说完,冷声打断,“我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
于休休瘪了瘪嘴,咬唇,摇头,冷视。
霍仲南不知道她这是表达的什么,捏了捏眉心,不自在地拿起手机,给小鱼发了一条消息,又抬眉看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如果你不肯要钱,就走吧。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呀?”于休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哼一声,故作娇嗔着挤到他面前,好奇地凑过头:“是不是又找到新欢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他来不及反应。
霍仲南脸色一暗,对她的靠近有短暂的窒息,厉喝:“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看看呗。”于休休快要憋不住笑了。
既然她在他心里是个坏女人,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你不能有了新欢,就对旧爱这么凶啊。”于休休细声软语地说着,一截白净的脖子拼命往前凑,想看他手机的内容,脸上却是一副害羞的样子,“你以前最喜欢和我分享手机内容,从来不会瞒我什么。”
霍仲南信她就有鬼!
“啪!”他把手机反扣在书桌上,椅子往后一滑。
于休休的身体靠在椅子边沿,椅子底座的滑轮一滚,她收势不住就跟着往前倒。
“啊!”她无处着力,惊叫一声,觉得自己可能要摔倒。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于休休倾下去的身子,就这么定住。
眼对眼,面对面,熟悉的气息就刻在记忆的细胞里,弥漫在彼此对视的空气中。只需一瞬,有些埋藏的感觉就复杂过来,让身体本能地蠢、蠢、欲、动。
“哥哥!”
于休休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久违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控制不住地浇向心脏。她条件反射地舔一下嘴唇,嗓子有些哑。
“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霍仲南冷眼盯住她。
“站好。”
“我站不好,腿软。”于休休毫不理会他冰冷的双眼里透出来的嫌弃,笑靥如花。
她向来敢爱敢恨敢为,不论是身体,灵魂,还是情感,都给了她这样的指令——面前这个人是可以亲近的,需要亲近的。
她身体往他倒去。
“你发过誓的。哥哥!”
“——”霍仲南后背僵硬在老板椅上,为了不让她靠近,不得不撑住她的身体。
他知道应该推开她,知道这个女人喜欢得寸进尺,更知道不能和她有一丝轻佻的举动,要不然,后患无穷。
“你还是这么矛盾。就像以前,你有时候喜欢我叫你哥哥,有时候又讨厌我这么叫。可难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站好。”霍仲南咬牙切齿,眼里全是怒意,居然只说出这三个字。
于休休噗一声。
看出他脸上的纠结,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快慰。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个坏女孩。
就因为人家一句“现在不喜欢你了”,她就受不了,当场就要打击报复,非要逼他现出原形!
“哥哥,你说话啊!”
这一刻的于休休,小脸儿通红,双眼灼热,像一个邪恶的小妖精,离他极近,说话间,呼吸似乎都要扑到脸上。
“你承认吧!你对我有感觉,你还是喜欢我的。你说,你说出来,我就放过你。唔!”
于休休叫出半声。
一张得意的脸,变成震惊。
没有说出来的话,被堵在喉咙。
霍仲南推拒的手慢慢往里一收,把她一把裹过来,她双脚站不稳,整个儿就俯在了他的身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霍仲南一言不发,一双冷眼像淬了毒,恶狠狠盯住她。
于休休怀疑,他会打她。或者,咬死她。
不料,他捏紧她的下巴往上一抬,突然低头——
嗡!于休休耳朵一热,脑子炸了,浑身如被火烧。
他、居、然、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