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哭的厉害,不远处,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跌跌撞撞的跑来,他扑上前,试图抱住他爹,“爹,你们别抓我爹,呜呜呜呜——”
“大人,我,我愿意替孩子他爹去坐牢,求你放过他吧,孩子不能没有爹啊!”妇人哭的肝肠寸断,在这世道,要是家里没个男人,她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是没法安然活下去的,为了儿子,妇人也愿替她男人坐牢去。
“芸娘,不行,你不能去坐牢。”这壮汉是个疼媳妇的,他不愿让媳妇儿子看他被下入大牢,他嗓子有些暗哑,“此事跟你们无关,你快些带着孩子回去。”
妇人摇头,泪滑过秀丽的面庞,让旁观的人看着不免心生恻隐。
人群有人小声说:“确是那老人想插队,这位兄弟原先也试图跟那老人好好说话,可刚张口就被兜头骂了,这位兄弟气不过,才推了他一下。”
方铮看向对方,“上前说话。”
那人缩了缩脖子,他方才也是看不过眼,才多说了几句,真的等方铮点名叫他时,他又有些胆怯。
护卫直接将他提溜到了方铮面前。
早知道被单独叫出来,他方才就不开口了,这人十分后悔,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小民马午见过大人。”
“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方铮关此人面色,虽不是多正直无私之人,眼中却也有几分清明的,方铮声音听着有些温和。
马午耳朵动了动,他小心看向方铮,而后有了些底气,他说道:“小民原本就是排在这位兄弟身后的,本来都快到我们了,可那老头非要挤上前,还说他年纪大了,谁要是碰他,让他磕着碰着了,大人不会饶过他的。”
“本官?”方铮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是,他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很多人听到了,他还说大人最爱护老人,一直为老人家做主,要是他被伤着了,我们都得吃牢饭。”在方铮面前,马午也不敢夸大其词,他只复述了那老人的话。
众人见方大人并没发落马午,胆子也大了,他们有几个也附和,“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老人死了固然让人觉得惋惜,可他们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壮汉一家人被重判。
“大人,小民也有话说。”人群中,又有人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
王钊一直紧靠着方铮站,这人出声,他警惕地看过去,而后朝其中一个护卫点点头,那护卫上前,先检查了一番对方,而后将人带上前。
他跟马午跪在一处。
“你有何话要说?”方铮问。
“就在昨日,那老人也抢过我的位置。”这人回道,“他用的也是这套说辞,他还说大人来梁州这么久,都为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做主,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大人不会放过我的,当,当时我有些害怕,就,就让他先站在我的位置。”
这人也是听了马午的话,觉得有些耳熟,又问了身旁的人,才知晓死者就是昨日抢了他位置的老人。
“莫非他是觉得谁是弱者谁就有道理?”人群中,有人咕哝了一句,方铮未开口,周遭一阵安静,这句话就显得有些突兀。
等方铮看过去时,他脸陡然白了,而后勾着头,生怕方铮单独将他叫出来回话。
“本官并非只为上了年纪的人主持公道,本官只为有理的一方主持公道。”面对整个梁州的百姓,又事关他的名声,方铮自然要讲明,他不会高冷的只让众人自己去体会。
大多百姓可体会不到他的沉默。
“大人英明。”王钊也不愿百姓误会方铮,他带头说。
王钊都开口了,其他护卫也纷纷附和,高喊英明。
喊的人多了,百姓也就更容易相信,有情绪高昂的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街道都回荡着‘大人英明’四个字。
方铮抬了抬手,声音才逐渐低了下去。
那叫芸娘的妇人却哭了起来,她捂着脸,看向自己男人,“大人一定会替我们做主的。”
壮汉也勉强笑了一下,他比自己媳妇到底还是多懂了些,哪怕大人英明,可那老人是应他而死的,他便是无心,也得付出代价。
“那老人的家人可曾找到?”人群再次安静,方铮问在南街的护卫。
“还不曾。”
“可让人去查了?”从得知消息到此刻,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想到查清老人的底细自是不容易。
“回大人,杨强跟孙齐已经去查了。”这杨强跟孙奇也是这几日在南城维持秩序的护卫,因这老人总是独自一人来领粥,周遭百姓又不认识他,杨孙两人只能挨家挨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