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锦只觉得自己喉间发干,原以为隐藏很好的秘密,弄了半天倒成了人人皆知的事情,连苏觅这样八百年才能见到一回的人都知道了,宫里还指不定怎样的流言纷纷。
苏觅微微羞红了脸,看得暖锦就能更加的紧张:“你看到什么了?可别是吓本宫。”
“臣女不小心看到的……那掌事宫女想是不小心崴了脚脖子,太子屈尊降贵……竟然蹲在地上、蹲在地上为她揉脚踝。”
暖锦彻底傻了眼,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眼,但是任凭她怎样的想,都想不到她哥子给人家揉脚脖子是个什么样的画面。
“呃……兴许只是他体恤下人。”
“臣女原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苏觅蹙了眉,仔细的回忆着那日的点滴“看着太子的神情,当真不像是对着一般奴才的模样,就像是公主您,再怎样的体恤奴才,也不能蹲在地上给一个奴才揉脚吧?”
苏觅的这个比喻实在不恰当,她一个女人家,给太监揉脚成了什么样子,可虽这样想着,脑海里还是奇奇怪怪的浮现出自己给岑润揉脚的污秽模样。
她活生生吓得一个激灵,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苏觅瞧见了,以为是自己的比喻惹恼了暖锦,忙下跪认错:“臣女失言了,冒犯了长公主,请长公主降罪。”
暖锦怎么能告诉她是自己的臆想才臊红了脸,尴尬的笑了笑:“往后都是一家人了,没有说几句话就跪的道理,嫂嫂快起来,咱们说话,不用拘礼。”
苏觅谢了恩,复又起身坐在了暖锦身边。
暖锦想了想,认真道:“嫂嫂可是没看错?”
苏觅很确认的点点头:“不怕长公主笑话,臣女倾情于太子殿下,知道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样的眼神,更何况……女子总是对这方面多敏锐。”
暖锦道是:“本宫只晓得那掌事宫女自幼就被父皇分派到东宫,毕竟是儿时的情谊,太子对她多加照顾也属正常,可无论再怎样的不同,嫂嫂的身份在那摆着,还能越过你去吗?”
暖锦这话说的饱含深意,苏觅静静的听着,半晌都没个动静。
过了好一会子,苏觅才点头道:“长公主的话,臣女明白了。”
暖锦很满意,佯装向外瞧瞧:“嫁衣拿来了吗?”所以说,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这般的轻巧,不需要太过解释,对方便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苏觅果然适合做宫里的儿媳。
正在说话间,南湘端着嫁衣走了进来,暖锦瞧见了眉开眼笑的起身去翻看:“要本宫说,打扮人的就要属这红色,嫂嫂模样俊俏,穿上了更加衬的你倾国倾城。”
苏觅跟在暖锦身边,听闻急忙摇头:“公主才是绝色佳人,臣女在公主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了。”
暖锦笑着摇首:“瞧见这大红的嫁衣,本宫便想起来自己大婚时的场景,日子过得快,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长公主与驸马爷伉俪情深,是咱们都羡慕不来的。”
暖锦拍了拍苏觅的手:“你也会的。”
她们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暖锦便回到了前堂,见已是中午,便和着靳相容在苏宰相一家人的客情中离开了宰相府。
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来瞧一瞧,待得久了反倒给人添了麻烦,总之该说的话说完,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暖锦闷闷不乐,靳相容瞧了瞧:“这是怎么了?任务完成你倒是不乐呵?新嫂子不合公主的眼?”
暖锦唉声叹气:“还不是因为我哥子。”
“关太子殿下什么事?”
“他同燕合欢好,也没个顾忌,平白叫人抓了个现行,没得在背后论道。”
“嗯?”靳相容一听便来了精神“快说说,抓到什么了?”
暖锦哼唧了一声,不乐意靳相容这种看热闹的心态:“说是燕合欢崴了脚脖子,哥子光天化日的给人家揉脚。”
靳相容一愣,随即扑哧一笑,惹得暖锦就能更加的不悦:“你倒是看风凉!”
“没没没!”靳相容笑的眼角带泪,忙摆手道“我错了还不成嘛,不过我是越发的敬佩太子殿下了,为了心爱的女人肯放下身段,真是难得的专情郎,想着怪叫人羡慕的,若是公主有崴脚脖子的一天,我一定也会亲自给公主揉脚。”
“你!”暖锦羞红了脸“惯会没个正经!”
“别生气了。”靳相容大着胆子将暖锦拥进怀里。
暖锦一惊,挣了挣:“没羞没臊的,这光天化日呢,快放开我!”
“不放!咱们成亲是颁了圣旨、盖了大印的,父皇都同意了,您拒绝我没用!”
暖锦看左右都挣脱不出去,也就作罢:“德性。”
靳相容见她放弃了抵抗,很是高兴:“回府前咱们去吃碗阳春面吧?”
暖锦蹙眉:“阳春面?府里的御厨……”
“御厨做的不好吃,咱们去市集上吃。”
暖锦撇撇嘴,算是默允了。
他们二人对热闹的市集并不陌生,以前来过几次,也算是轻车熟路,至于靳相容,他本就是富贵堆里王爷,这市集上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都门清儿。
马车停在了一处小路上,他们二人下了车,只随身带了假苏和南一,便朝着市集走去。
现在已是午后,天气有些闷热,靳相容怕暖锦中了暑气,特地在街边为她买了一碗绿豆汤解暑。
暖锦正好也觉得有些口渴,便也不在意这绿豆汤是否干净,举碗喝了几小口。
她喝过,将碗递给身边的南一,南一刚要去接,便被靳相容劫了去,将那半碗绿豆汤尽数喝了进去。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一气呵成,看的暖锦和南一都傻了眼。
“怎么了?”靳相容好整以暇的看着暖锦。
暖锦不想被她取笑,装作浑然不在意:“阳春面呢?”
靳相容只顾在一旁偷笑,见暖锦瞪他,这才牵起她的手,往前指了指:“就在前面了。”
原本以为至少是个面馆,结果却只是个面摊,一张大桌子,四周围着几个小马扎,有两三个人正在吃着面。
“主儿,这会不会不干净?”南一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露难色,这二位都是金尊玉贵的主子,这样露天吃面,先不说与身份不符,就单说若是吃坏了肚子,那怎么得了。
暖锦摇头:“怎么他们吃得,本宫吃不得?没那么娇贵,更何况若是吃坏了肚子,就砍了他的头。”
“动不动就要坎夫君头的娘子,满天下可就你们主儿一人了。”
南一难得说笑:“若是主儿吃坏了肚子,奴婢到时候可不给您说情。”
靳相容哼了一声:“果然你们主仆一心。”
他带着暖锦坐了下来,招呼着南一和假苏一同入座,叫店家上了四碗阳春面。
面香四溢,莹白纤细的面条配着葱丝,看着令就人食欲大增,暖锦深吸了一口面香,由衷的赞扬道:“好香啊。”
那店家极有眼力,见着他们衣着华贵,又有下人伺候,便知定是权贵家的公子、小姐,殷勤道:“这位贵人赞扬的不错,咱们这的阳春面百十里独一家的好吃,保准贵人吃过这一次还想吃下一次!”
暖锦礼貌的笑了笑并未搭话,在一旁的靳相容也是但笑不语,为她仔细地擦试了一下筷子:“尝尝?”
暖锦接过靳相容递来的筷子,刚要开口,只见有一名玄衣劲装男子突然跑了过来。
暖锦识得这人,是靳相容身边的暗卫,也是南陵人,专门负责保护靳相容的安全,他们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平日里不得见,关键时候才会出来。
暖锦心中一紧,见靳相容也是皱了眉头,刚刚举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似乎很不满暗卫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事。”
那暗卫肃穆的立在靳相容身边,刚想说话,看了看一旁的暖锦,欲言又止。
“你作死吗?长公主就是你的顶头主子,当着主子的面有什么不敢说的?”靳相容脸色一沉,冷着嗓子道。
那暗卫一凛,忙说:“请主子们赎罪,只是属下怕说出来,惹得贵主儿不悦。”
暖锦本来也不想打探什么消息,只是他们这样说了,自己不得不说一句:“无妨。”
得到了许可,暗卫才说:“两位主子,初恩姑娘身子不适,刚才撅过去了,府里的人拿不定主意,特请两位主子做主。”
暗卫的话刚说完,靳相容和暖锦均是面色一僵,露出些许尴尬,初恩当初是靳相容用来激怒暖锦的,后来他们二人冰释前嫌,靳相容就不再提起初恩了,也很少与她一起,偶尔回府不过是询问了几句下人她的近况,其余的也就没了。
他这厢和暖锦正甜蜜着步入正轨,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了,自然就把初恩抛之九天之外,这会子突然被人提起,他还有点懵神。
靳相容怨怼的瞪着那名暗卫,那暗卫则是一脸无辜,彷是在说‘您瞧瞧,刚才我是不想说的,是您非逼着我说的’。
暖锦放下了筷子,瞧着那碗阳春面却再没先前的诱人:“既然初恩姑娘生病了,咱们回去吧。”
靳相容强颜欢笑:“我陪你吃碗面吧,否则便是浪费了店家的手艺。”
暖锦摇摇头:“我晓得你担心她,我也一样,咱们还是走吧,面……改日再来吃也是一样的。”
靳相容淡淡的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暖锦。
过了好一会子,久到暖锦以为他没听到自己刚刚的话时,靳相容终于点了点头,有些惋惜的看着眼前的阳春面:“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