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鸩冷冷地看着椅子下的鬼脸。
一脸凶相的小孩伸出手想抓杜鸩的裤腿, 最终只是伸进嘴里, 委委屈屈地把他长反的牙齿装回去了。
从安阎椅子下探出头的是鬼片里的陈杰, 他张嘴就要叫, 安阎怕直播间的观众听到他的声音, 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手机砸向陈杰的脸。
让陈杰体会了一下被手机砸脸是什么感觉。
很可惜,陈杰并没有体会到。
就在手机下坠的瞬间,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从室内切到室外,屏幕上的鬼消失了, 安阎椅子下的陈杰也跟着不见了。
“啪——”
安阎的手机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安阎开的是后置摄像头, 手机从落地到躺地上的整个过程里, 摄像头只拍到了安阎弯腰伸手捡手机的画面,其余什么也没拍到。
安阎捡起手机,一边看弹幕, 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擦手机屏幕。
“主播的手机怎么会掉在地上?”
“是被吓的吗?主播是不是见鬼了?”
“放映厅也有鬼了?”
……
“看鬼片看困了,没把手机拿稳。”安阎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举起来对准电影屏幕,“啊, 这部鬼片一点都不吓人, 太没劲了。”
直播间被鬼片吓懵的观众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发弹幕向杜鸩告状。
“震惊:知名主播约会犯困竟然甩锅恐怖片!”
“举报了,主播觉得和男朋友约会太无聊, 都开始犯困了。【微笑】”
“对,打死我也不信主播是因为鬼片不够恐怖才犯困的。”
……
安阎保持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电影屏幕的姿势,把手机屏幕挪到杜鸩眼前给他看, “杜鸩,看,他们在向你告状。”
杜鸩把手机推远了,凑到安阎唇边亲了一下,“还困吗?”
安阎弯着眼睛说道:“不困了。”
直播间的观众一脸懵逼。
“你们干什么了?怎么就不困了?”
“我的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对话模式像极了鬼片里的那几个放映员!害怕.jpg”
……
“专心看电影。”安阎坐端正了,把手机搭在前面的靠背上,正对着电影屏幕拍摄。
电影屏幕上的画面慢慢黑夜转到白天……
整个晚上,都有咀嚼声从陈杰的家中传出来,直到天亮了也没有停下来。
第二天上午,村子里一片祥和宁静,大人们都在地里干活,正值暑假,孩子们不用去学校上学,就成群结队地漫山玩耍。
快到下午的时候,陈杰兄弟来找村里的孩子玩了,肤白唇红的兄弟俩站在一群皮肤黝黑的孩子中,特别显眼。
村里的孩子就算注意到他们比上次见的时候白了很多,也没意识到这有多么奇怪,像以前一样和他们玩着。
陈杰找机会告诉和他玩耍的孩子们,“我叔昨天刚从镇里回来,给我们带了几件镇上才有的小玩意,你们晚上要来我家玩吗?”
一个孩子说道:“不行,我家离你家太远了,等玩完回家的时候,路上都没人啦。”
离陈杰家还算近的几个孩子没答应也没拒绝,说是要回家问自家爸妈一声,要是爸妈同意的话,他们就去,如果爸妈不同意,他们就不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弹幕祈祷。
“这几个孩子千万别被陈杰兄弟俩骗回去啊。”
“呜呜呜,小孩们好乖,还知道回家问爸妈,一定不要有事啊。”
……
下午四点的时候,电影放映员说他们得回镇上了,村长带着一些村民把他们送到村口。
五个电影放映员站在一群村民的对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人群中的陈杰两兄弟,转身走向山路。
看到陈杰两兄弟,村长问他们,“你们爸妈去哪儿了,我今天没看到他们下地干活。”
陈杰哥哥说道:“我爹妈昨天找了我俩一天,累了,在家里休息呢。”
“你不提我差点就忘了。”村长板着脸问道,“你们前天晚上不好好回家去哪儿了?”
陈杰哥哥憨道:“带着弟弟去隔壁村玩,忘记给我爹妈说了。”
村长拍了下他的头,“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要给你爹妈说一声,知道不?”
陈杰兄弟两个连连点头。
村长闻到手上的味道怪怪的,“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头上一股口水味……”
陈杰哥哥没吭声,陈杰笑着说道:“家里来了只猫,猫舔的。”
天快黑的时候,陈杰兄弟俩只骗到一个和陈杰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去他家。
一进院门,小男孩就看到陈爸爸和陈妈妈正站在院子里等他们。他们和陈杰兄弟俩一样白,头发黑的像墨染过似的,特别好看。
小男孩跟在陈杰兄弟背后往里面走,经过陈妈妈时,偏头问了一句,“姨,一天不见,你咋瘦了这么多?”
陈妈妈吞了口口水,笑着说道:“吃不好,饿的。”
看到院子里的白猫,小男孩又问道:“姨,我记得你家猫是花的,怎么变成白色的啦?”
陈妈妈表情不自然道:“那只养不熟跑啦,这只是新来的。”
小男孩笑了笑,掀开门帘进了门。
陈妈妈和陈爸爸相互看了一眼,在外面等了五分钟后,也跟着进去了。
听到熟悉的咀嚼声从门里传出来,直播间的观众放弃看电影,低头敲着键盘发弹幕。
“猫为什么会变色?陈杰父母把猫给嚼了?”
“我的妈,要是小男孩回家后把他爸妈给嚼了,这就真的……”
“就这样发展下去,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沦陷的。”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村子里变白的人从几个变成了十几个,村长在很多人身上都闻到了一股口水味。
一开始,鬼只会在手机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出现,安阎只要不出声,直播间的观众就不会意识到放映厅有鬼。
随着鬼的人数越来越多,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鬼也变多了,每次他们现身的时候,安阎都要提前挪开镜头,避免拍到他们,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
鬼出现的越频繁,安阎挪镜头的次数就越多。
当村子里第二十个人变白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发现有点不对。
“主播,为什么后来每次鬼出来的时候,你的手机就会不停地晃?”
“细细的咀嚼声配上晃动的镜头,我真的快吐了。”
“主播,下次鬼再出现的时候,你能给我们看一眼放映厅的情况吗?”
……
安阎默默看了眼正对着他和杜鸩,站在前几排的鬼,“……”他不能。
随着村子里鬼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吃人”吃得越来越明目张胆,大白天的,几个鬼就把一个人骗到了房子里……
直播间有观众发弹幕,“主播!切镜头!我们要看放映厅!”
安阎瞥了眼站在他们对面的鬼,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对着身后的几排拍着,“看到没?”
直播间的观众又发弹幕,“主播!我们要看前面几排的位置!”
安阎掐着鬼消失的时间点,把镜头对准了前排的位置,而不是电影屏幕。
安阎切了两次镜头,直播间的观众只看到一排排座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两次对直播间的观众来说远远不够,这之后,安阎按照直播间观众的要求,在鬼出现的时间点切了好几次镜头,直到十几次之后,直播间的观众才放了心,相信放映厅真的没鬼。
对于今晚来直播间看直播的观众来说,放映厅到底有没有鬼,永远比鬼片讲的内容重要。
“好奇怪啊,为什么放映厅什么都没有,难道二号放映厅真的没有鬼?”
“主播,要不你别帮我们拍鬼片了,就对着放映厅拍把。”
……
安阎开始忽悠了,“就不能放映厅真的没鬼吗?你们宁愿相信别人的胡说八道,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
直播间的观众逐渐动摇。
“好像是这个道理。”
“格兰商场的其它地方都没有鬼,也许这里也没有吧。”
“我还不能说服我自己,我再看看……”
……
两天后,又有放映员要来村里放电影。
这次去村口接放映员的三十个孩子中,有七八个都是白的。
中午十二点,电影放映员来到了村口,一共来了三个,两男一女。
孩子们聚成一团把他们三个接到大槐树下,守在那里的村长看到来的三个人有点面生,便走过去问他们,“怎么又换人啦,上次来的那五位放映员呢?”
女放映员疑惑道:“村长,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村长说道:“就上个礼拜的事啊。”
女放映员白着脸说道:“你看到的放映员长什么样子?”
村长想了想说道:“三男两女,都白白净净的,不像是咱们县上的人。”
“我们放映员里没有皮肤特别白的啊。”想起上个月发生的事,女方应援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两个女放映员是不是一个短发,一个长发,三个男放映员都是板寸?”
“对对对。”村长拍了下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有个男放映员下巴上长了一块芝麻大小的痣。”
女放映员声音有点抖,“怎么可能,他们五个上个月上山进村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都死了。”
“可是,我……我们都见过他们啊。”村长吓得张大了嘴,指着坐在槐树下的村民,“不信,不信你问他们。”
男放映员捂着嘴看着其中一个皮肤特别白的年轻男人,“这个人……他……他上周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男放映员指的是从隔壁村跑过来的人,村长转头看过去,“我……我不知道他死了啊。”
说话的男放映员觉得情况有点不对,拽住两个放映员扭头就跑。
村里的村民都停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上去追。
皮肤特别白的年轻男人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团烂肉,“村长,你看我像死人吗?”
其他变了色的人也跟着变了脸,把村长和其他正常人一起围在中间,“村长,我们都还活着,我们都不是死人……”
村长被吓懵了,扭头就往家里跑。
电影屏幕上,二十多个鬼跟在村长屁股后面追。
放映厅内,一群鬼站在放映厅第一排的位置,齐刷刷地向安阎和杜鸩跑来。
就算安阎一直把手机对着电影屏幕拍,等他们跑得足够近了,安阎的手机还是会拍到他们。
安阎把手机挪到左手,活动了下右手手腕,开口问直播间的观众,“你们想不想体验一下不戴眼镜看3d电影的感觉?”
直播间的观众缓缓打了一屏幕问号。
安阎把摄像头对准像他们跑来的鬼,不停地快速晃动手机,“你们看看这充满重影和动感的画面,像不像那些鬼正在追我和杜鸩,像我们跑来?”
有观众发弹幕,“……主播,我怎么觉得是真的有鬼在追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