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 周衍川终究不会拦住林晚不许她去。
毕竟当初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好了, 谁都不能干涉对方的事业。
更何况他和德森的官司开庭在即,双方互诉的案子打起来本就麻烦, 除此以外他还要继续负责星创的相应事务, 各种繁琐的事堆在一起,接下来一段时间基本不可能有什么空闲。
吃过晚饭后, 林晚不能继续留了, 她还得回家收拾行李。
周衍川送她到花园外,在路灯下站着,没怎么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在用他那双能蛊人的桃花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肌肤相亲之后,一个眼神都能变得缠绵起来。
林晚主动抱住他:“你别这样看我, 再看下去我会舍不得走的。”
“舍不得也要走, 不是吗?”
周衍川替她理了理头发,指尖擦过耳廓时, 顺手亲昵地捏了下她的耳垂,“舒斐愿意给你机会是看重你, 以后她再派你出差,还是得答应下来,别顾虑到我就放弃机会。”
林晚在他怀里点头。
这种情况仔细说来有点双标。以前周衍川出差或加班不能见面, 她自己就特别能理解,但可能是她每次出差的时机都不太好,接连两次离开前,她心里都有些愧疚。
总感觉每回都在他需要的时候, 撇下他跑出去拼事业了。
“我中途会回来几次,一回南江就来见你。”
说出这句话后,她感觉自己像个乱给承诺的渣男。
周衍川笑了一下,胸膛微震:“别说得这么肯定,我也不是随时都有空。能见面就见吧,见不到的时候就视频,也不用总往这边跑,我可以陪你回家见阿姨。”
林晚用下巴在他胸口蹭了蹭:“好。官司有进展记得告诉我。要是被我先在网上看到消息,回来有你受的。”
周衍川低低地“嗯”了声,心里有些唏嘘。
他暗自想着,等林晚忙完这两个月后,自己也放个假,无论如何要陪她去观一次鸟、看一次星星。
他想跟她在满天星辰的注视下接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晚就起床出发了。
这次出差舒斐还另派了三人跟她一起,刚好两男两女,住标间都不用愁怎么分配房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是天南海北四处奔波的一个月。
自然保护区大多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别说过去的路况不好,附近住宿的条件也不好。林晚自幼养成的洁癖差点都给磨没了,经常半夜醒来看着墙角发霉的痕迹,还能镇定自若地用完卫生间回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中途她回过南江几次,结果正如周衍川预计的那样,几次都没能见上面。
不过这一个月里,倒是发生了一件叫她高兴的事——赵莉和郑老师领了结婚证。
领证那天林晚刚好在南江,晚上郑老师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当作是自家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吃饭。
郑老师早年结过婚,老婆生孩子时难产,两人都没救得回来。
他以前孤家寡人一个过习惯了,没养过孩子,却在那晚喝了几杯酒后,神色微醺地拿出一个大红包送给林晚,说如果不嫌弃的话,他愿意拿她当亲女儿看待。
赵莉借着盛汤的机会,偷偷跑去厨房抹眼泪。
林晚想了想,把红包收下了:“郑叔叔,我现在工作比较忙,一个月回来不了几次。我妈妈吧,以前被宠惯了,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见她收了红包,郑老师咧开嘴笑得很开心,“我们打算过段时间办一场婚礼,到时你一定要赶回来参加。”
“记得帮我选婚纱!”赵莉在厨房喊了一嗓子。
林晚爽快地答应下来,从此出差时又多出一项任务,就是时不时被母亲大人在微信里呼唤出来,帮她选完婚纱又帮她参谋婚礼流程。
晚上有时也跟周衍川视频。
房间里有同事在,她当然不方便干些出格的事,次次都把衣服穿得特别整齐,仿佛跟人开视频会议似的,就差放台笔记本在面前,边说话边记下当天的谈论内容。
周衍川反倒一次比一次过分。
他仗着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人居住,经常慵懒地坐在那里,衬衫纽扣解到让她浮想联翩的位置,故意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
某天晚上他变本加厉,洗完澡没穿上衣,就直接接通了她打来的视频通话。
屏幕一亮,林晚就要疯了。
宝贝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近在眼前,可她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周先生,我郑重警告你别太过分。”
她把耳机翻出来戴上,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小心见了面,让你下不了床。”
“嗯?可以试试。”他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林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到时我会好好表现。”
林晚没来由地怵了一下,莫名又有些期待。
她看见室友拿着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等到里面的水声哗哗响起了,终于开始放飞自我:“以后视频也别穿衣服好不好?我喜欢你的腹肌。”
周衍川垂眸看向屏幕,冷笑一声:“然后你就给我看这?”
林晚:“没办法呀,我跟人一起住的嘛。”
周衍川没说话,起身走到一边不知干什么,手机里依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他再回到镜头前时,林晚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他把t恤套上了!居然不给她看!
“别误会,刚洗完澡没来得及穿衣服,这会儿有点冷,不想冻感冒了。”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还慢条斯理地缓声澄清。
林晚简直不想理他,可视线瞟到他眼尾淡淡的笑意,小心脏就噗通噗通地乱跳不停。她眨眨眼睛,故意放软声音,哄他似的:“宝贝,脱掉嘛,让我看看呀,说不定我一个激动,明天就跑回南江来睡你了。”
“叫爱妃都没用。”周衍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时问,“宝贝儿明天几点的飞机?”
林晚笑得直接倒在了床上。
好半天后,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清清嗓子:“好了说正经的。明天虽然回不来,但下周肯定会回去一次。你有时间吗?”
周衍川说:“有,我去机场接你。”
“这么体贴的吗?德森的官司怎么样了?”
“还在打。”周衍川说,“他们一直在补充提交证据,拖时间。”
德森这两年有消费级无人机领域做到了顶尖,如今想回过头来塑造良好的企业形象,参与民用级无人机的市场争夺,矛头不可能不对准已经扎根于此的星创。
对付星创,最方便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他拉下水,所以他们千方百计也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叶敬安有完没完,属苍蝇的吗?”
林晚听完后,瞬间忘了要看男朋友的腹肌,同仇敌忾地骂了起来。
周衍川淡然地笑了笑:“他现在其实已经改变想法了,就是无论如何把星创拖住,给他们的民用无人机部门争取时间。”
至于这场风波里星创会遭受何等损失、周衍川会招来多少误会,根本不在叶敬安的考虑范畴之内。
林晚撇了撇嘴角,有心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相比她的沮丧,周衍川的神色反而轻松许多:“没事,他得意不了多久。”
两天后,周衍川诉讼德森的案子开庭。
据说那天庭审结束后,叶敬安在回去的车上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周衍川拿出了多年前的邮件和签署的部分合同证明,他加入德森属于技术入股,按照双方约定,在德森年盈利额达到当初承诺的数字后,他每年应该享有一定比例的分红。
早年德森刚起步,还没那么规范,叶敬安也还不如现在这么世故,为了拉拢周衍川,当然是能给的好处一个劲地给,虽然他心里认为那些都是空头支票,但万万没有想到,周衍川会有选择要求他兑现承诺的一天。
律师认真分析完周衍川提供的证据后,只能硬着头皮告诉叶敬安:“他胜诉的几率很大,我建议选择庭外和解,争取一个对我们有利的赔偿金额。”
“他做梦!”叶敬安怒摔手机,眉间的疤痕隐隐浮现出戾气,“德森发展到今天全是我的心血,他一个早就滚出去的人,没有资格回来跟我要这笔钱!”
然而叶敬安的狠话放出去还没多久,一则关于德森早年造成山林虫害爆发的旧闻,就声势浩大地在网络上铺开。
这几年德森内部高层几经变动,公司内部知道这桩黑历史的人已经不多。
如今旧账突然被翻出来,而且针对的还恰好是德森今年刚想大力发展的公共领域,一下子掀起的讨论度自然可想而知。
形势在一瞬间反转。
现在不是叶敬安愿不愿意和解的问题,而是德森内部开始有人向他施压,提醒他不要为了一个周衍川,打乱了德森长远的发展目标。
叶敬安这几天心情如何,周衍川懒得关心。
他让律师不要理睬德森那边提出的商谈要求,成天待在公司里,监管新款无人机最后的测试工作。
临近交付的一天前,天气格外晴朗,羽毛状的薄云点缀着湛蓝如湖的天空,预示着今年第一场台风即将登陆南江。
恶劣的气候近在眼前,舒斐不得不更改计划,要求把交付时间改到台风结束之后。毕竟就算明天工厂能冒着危险把无人机送来,鸟鸣涧拿到也不能马上投入使用。
气象部门一直在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星创干脆宣布全体放假,周衍川也终于得到短暂的空闲,提前下班回了家。
连日的疲累让他决定早点休息,不到十二点就关灯睡觉。
直至凌晨一点,突然醒了过来。
周衍川睁眼时便感到一阵心悸,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难受的感觉,回忆起来还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父母去世后每晚从噩梦中惊醒,心跳才会变得如此混乱。
他下床倒了杯冰水,喝下去时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只一眼,浑身的血液便在那一刻冷了下来。
手机屏幕接连显示出好几个门户网站的消息,而且所有的消息则全部指向一个地点。
就在十分钟前,临辛县发生5.4级地震。
而林晚此行最后的一个目的地,就是位于临辛县的自然保护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