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谈岑出了书房,也没回自己的卧室,而是直径去了后院的客房去了。
后院种植了一片都是桂花树,一年四季都是常青不败的,虽然这是冬日,花树脚下也洒落了一地残叶,不过望去树杪上,依旧是蓊蓊郁郁的一片生机勃勃,透过桂树的树干,便可以望见客房内,那张半开着的窗子。
抬头望去,半开的窗子内,有几个身影走动,静得可以清晰的听见风声来,映着这冬日微微煦煦的夕照,不知道怎么的就添了几分柔和寂静的味道,赵谈岑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就变得好了起来,这几日的疲惫仿佛都随着缕缕飘忽而来的风给吹散了一般。
背着手,古铜色的脸上挂了丝丝温柔,缓缓的往那间安静的屋子迈步而去。
“大少爷。”
两个丫头一见赵谈岑走了进来,便行了个礼,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赵谈岑摇摇手,温柔的问起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他追问,一个丫头便才缓缓开了口:“少爷,那个姑娘已经醒了,不过身体还虚弱的很,她似乎记不清楚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医生刚刚离开,说是因为惊吓过度又加上中了风寒,脑袋连续几日发高烧,可能有些烧得迷糊了,你进去看看吧!”
赵谈岑听完一丫头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点头,示意两人下去,便慢慢移步进了里屋去了。
轻轻拔开门帘,便见一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白衣女子,轻轻依靠在床头,轻轻将视线投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长长的黑发没有束,有些苍白的脸下,是一副单薄的身体。
赵谈岑脸上挂着浅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女孩因为不知道想什么而出了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确实给吓了一大跳,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手足无措的转过头来,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楚楚可怜,咬咬嘴唇,向他轻轻点头微笑。
“嗯,听她们说,是你在海面上将我救了回来是吗?谢谢你,可是,可是我现在连我自己是谁我都想不起来了。”
赵谈岑摆摆手,轻轻说道:“不碍事儿的,你可以慢慢想时间还多的是,救人是我的职责,不用耿耿于怀的!你现在好好养好身体就行了,等你想起来,我定亲自送你回去。”
只见她面色微红,有些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呢,少爷对我已经有救命之恩,还如此劳烦你,实在是不应该,可是当下我也实在是记不清了自己的身份与家住何处,就只能麻烦叨扰少爷了。”
“不必多礼,也不必如此客气,我名赵谈岑,这里是扬州赵宅,也是我家,你可以称呼我名就行了,不用那么拘谨,若你暂时想不起来你的身份,我见你时候也是一袭白衣,我就称你白姑娘可以吗?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一定尽我所能帮你的,直到你想起来那天为止。”
“那,那还是多谢谈岑哥哥,就劳烦你了,你对我的恩德,没齿难忘一定铭记于心,下辈子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
赵谈岑轻轻笑,满是柔情十分绅士“哎,白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想,如果你帮我当成你的朋友,就不要这样多礼,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随地来前院找我。”
“好。”
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何语姿的心里就突然涌起一种说不上来感觉,总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脑海里也不停闪现一片片被打乱的记忆碎片,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连接不起来,只是一想就觉得脑袋生疼。
窗外的斜阳睥睨着院落里的一切,也睥睨着她那双无神迷离恍惚的眼睛,就像是掉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大深谷里,迷茫……
碧州……
何语温接连几日都没有去江城了,与江城医院告了假,这几日都在等消息,一边还在收集证据,以便帮助自己父亲早日解脱,一方面也是还何家一个公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何语温终于从自己父亲以前的一个旧友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可以证明自己父亲根本就没有走私那批假药,是无端多出来的账单,而且也得到了那批假药的来源地的消息,可是这些现在说出来旁人断然不会轻易的相信,不过只要写信报到上面去,便有迂回重新调查的痕迹,这也是让他这些日子来,唯一值得喜的消息,回到屋子里便连忙提笔给上头写信申冤。
“咚咚咚……”
莫晓晓这些日子来,也没有回顾家,一直在何语温背后默默支持帮助着他,可以说是担起了何家“暂时女主人”的身份,将何家的内务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让这个残破的屋子才有了一个家的味道。
也许女人天生就拥有这种力量,拥有一种让凄清的屋变成温暖的家的能力。
何语温埋头于写信,也没注意到门外的敲门声,莫晓晓端着一碗姜茶,在门外杵了好一会,虽然有微微的太阳光线,可是空气里的寒风还是让人打颤,好半天不见人来开门,莫晓晓便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直接推门进门去了。
“吱……”
推门,便看见何语温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挥毫泼墨”丝毫不为外物影响所动,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显然是没有听见她方才的敲门声。
莫晓晓不出声轻轻的走了过去,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放置在他左上方的位置,便站一旁静静的望着他写着什么。
好一会见他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莫晓晓,她才缓缓开口:“你写什么,如此认真,刚刚叫你,你都不应哩!”
何语温听见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面色有些惊讶见是莫晓晓才又一边写一边回应着她:“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不出声音,我找到了证据要上报的,所以才加急的写信密托上去,说不定就能有转机了。”
“哦,原来如此,我给你做了姜茶你趁热喝了吧,这天气忽冷忽热的很容易生病,喝了可以御寒防生病的,喝了写也不迟,这样说来何家昭雪指日可期了。”
听着莫晓晓的话,何语温才缓缓抬头,停下了手中挥动不停的笔,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墨台,淡淡的说道:“但愿,也许吧!……”
“大哥,大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了何语华火急火燎的声音,似乎是有很是急迫的事情一样。
“咯吱!!!”
门被重重的从外推开,一点也不温柔,几乎是踹开的一般粗暴。
何语华神色紧张,一进门便拉着嗓子大声道:“大哥,我有一个特别重大的消息要跟你说!”
何语温与同样一脸茫然的莫晓晓相互瞥了一眼,便站了起来,一脸正经:“究竟所为何事,让你如此慌张火急火燎的,不是让你去码头等大姐吗,怎么如此焦急的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来。”
何语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连忙从口袋里翻出来一份已经被折的褶皱的报纸来,递到他面前不苟言笑略挂愁眉:“你先你看看这个报纸吧!我担心大姐可能早就启程的,只是……”
何语温见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拿过报纸来像阅读理解一般细细阅读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眉头紧皱,目光都如浸了冬日里的寒霜一般严峻寒冷。
何语温拿报纸的手越来越紧,时不时摇摇头难以置信:“什么,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消息可靠吗?”
何语华点点头缠绵悱恻:“嗯,千真万确的消息,大哥你说大姐会不会就在那一艘船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会!”
“可是搜救早就结束了,救回来的人都早已经回家了,如果大姐没事儿,她也应该回来了,就算还没有回来也该给咱们回个信了…!”
几人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空气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连那窗外的残阳都变得寂静无声无息,唯有几缕风声沙沙得舞动着树枝。
好半天,何语温才沉重又悲愤的开口,他双目紧闭似乎害怕会有眼泪掉下来心里万分焦愁:“明日,我去寻她,不管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你去扬州认尸处看看有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何语华点点头,同样悲切的回应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