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丝言潜心在家学习酿酒时,意外地发现阿翁每日都早出晚归,详细问了华容郡主才知,是昭公子和孋婰婚典仪式,需要调用楚宫内所有的车辇,阿翁这才忙了起来。
木丝言好奇,二人不是在去年月夕节后,便有了百香楼一事,为何婚期要拖到现在才举办?
华容郡主告诉她,是宫中的灵玉夫人有了身孕,昭公子觉着喜事太大会冲撞了她,所以待灵玉夫人产子之后,才与孋婰举行了大礼。
木丝言又开始好奇,她好不容易从小姑姑那得知,礼成的夫妻所行的夫妻之事,是为了蔓延家族血脉。可传言说昭公子是无法行夫妻之事,怎么可能会使灵玉夫人有孕呢?
看见华容郡主再次紧握着柳条的手,木丝言识相的闭了嘴。
昭公子和孋婰的大礼结束后,东楚便进入了盛夏。
木丝言再次被雅光公主诏入了章华台。
由于上次被白素说她胜之不武,她决定,要挑战白素的强项—骑射。
她知道木丝言是御马的高手,所以请来她教自己御马。
在气蒸云梦泽,烈日又当头的高温蒸煮下,木丝言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片皮肤,再撒上一些盐巴,便可以撕开来食用了。
可雅光公主却像是被谁灌了迷魂汤一样,坚持不懈地在烈日之下练习御马之术。
一直到艳艳秋日,雅光公主的御马之术已经是挥洒自如,游刃有余。只是这些时日,她被东楚夏秋的日光晒黑了不少,四肢的线条也便得流畅起来,尤其身着戎装后,倒像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
待月夕节雅光公主跳祭月舞时,东楚国人隐约觉得,今年的常羲比去年的要黑了些,矫健了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于月神的信仰。
景行阁饮宴之时,雅光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对白素下了战书。且言语之中多有,你不敢应战你就是孙子的激将之意。
这样的激将法,成功地让白素点了头。
赌注便是在今年冬猎,输了的人要做赢了那人的拾猎人,并且不得参与射猎后的致禽。
拾猎人是专门负责拾捡射猎之人所射杀猎物的侍从,拾猎人不得射猎,只能拾捡猎物,并为其计数,在冬猎结束后的致禽之中,猎物最多的人,得受襄公封赏。
听闻白素已经接连五年得襄公封赏,如若让雅光公主赢了他,他冬猎之时没办法再博得头筹,可算是一种彻底的打击。
这样的赌注才有些意思,便也让木丝言对这场比试上了心。
她观望雅光公主在练习射箭时,很难射中把心。
射箭这既能并非一蹴而就,须得日积月累。
可与白素的比试就在眼前了,木丝言是绝对不会让雅光输给他。
于是她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地做出了一把特殊的弓,送给了雅光公主。
这弓是由极其韧性的柘木制成,弓的上方有一只蓝田白玉做的熊首。熊首的两只眼睛为镂空状,熊首的高度于弓上下可调动。
执弓之时,用哪一只眼睛去丈量把心,便透过熊首上的哪边的眼睛去瞄准,木丝言已然试过千万次,确保射出去的羽箭百发百中。
雅光公主得此宝贝之后,犹如猛虎添翼,接连持弓练习了几日,无一虚发,箭箭正中靶心。
白素与雅光相约于驻马场比试的当日,场内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就连平日不怎么出现的昭公子也带着被封为孋夫人的孋婰出现在了观战台上。
首场,为白素和雅光公主的御马之战。
.asxs.相隔终点为三十里,每五里设置障碍,谁先御马跳过障碍,抵达终点者即为胜者。
胜者在下一场射箭的比赛中,拥有选择先后顺序的权利。
木丝言手持方旗立于.asxs.之处,待二人御马上前,准备就绪之时,木丝言猛地挥舞起方旗。
二人风驰电掣地一般御马奔出。
行过第一,二个障碍时,二人不相上下,转回奔跑至第三,四个障碍时,雅光突然落后于白素。
如若在第五个障碍,她无法超越白素,那么这局她便会输。
在白素御马而过第五个障碍时,雅光忽然踏马而起,跳到了白素的马背上。
白素片刻失魂,并没有注意到雅光公主正在减缓他所骑之马的奔跑速度。
随后,再快接近终点时,雅光公主吹响了一声口哨,她的马便从后方超过白素的马。
她回过头言笑晏晏地道:“白武安,你输了。”
随后,她再次跳回到自己的马背上,先一步比白素抵达了终点。
这场比试的规则为,谁先御马抵达终点,谁为胜者,却也没有规则说不允许用雅光公主的这个办法赢得比试。
所以,御马这一局,雅光公主险胜。
胜利的人,在第二局优先选择先后与否。
雅光公主选了后。
白素率先执弓站在射场中间,轻而易举全部射中于靶心。
雅光公主手持木丝言送给她的神弓,也轻而易举地全中靶心。
评判比试输赢的射令见二人不相上下,便更改靶心,将静物变为动物。
在一旁闲坐的木丝言被射令征用,她步入场中央,拎着两条系着铜钱的红绸,一下一下地抖动起来。
白素一箭穿过铜钱,将红绸钉入木丝言身后的栏杆上。
雅光公主随后紧跟,二人互相角逐,始终难分胜负。
射令采用多种方式来比拼二人的射艺,可二人依旧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眼瞧着太阳西斜,围观比试的大多数人都归家去吃饭了,他们两个依旧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不如这般,我手持方旗御马于公主面前而过,如若公主能射中我手上的方旗便算公主赢,如若公主未射中,公主便算是输,可否?”眼瞧着大汗淋漓的白素也是疲了,便开口建议。
“不行,为何不是我手持方旗御马,偏要是你,你莫不是要耍诈?”雅光公主质问道。
“我的箭,从不指向我守护的人。”白素平静地说道。
“况且,我也不会同公主一般,赢不过,便只会使诈。”
雅光公主被气的从坐塌上蹦了起来,立即同意了白素方法。
可木丝言总觉着哪里不对,这白素倒像是在故意激怒雅光公主一般。
当白素手执方旗,御马从雅光公主眼前过时,雅光公主放开弓弦,三支羽箭如梭般飞出,直朝白素手上的方旗去了,就在羽箭快要接近方旗时,白素忽而挥动起手臂,让三支羽箭完美远离了方旗,钉入他处。
而后,白素朝着雅光公主狂傲一笑。
雅光公主怒不可遏,背起弓箭,飞奔至马前,翻身上马,朝白素追去。
木丝言瞧着情况不对,连忙也吹着口哨,叫来了金乌,骑上马去,跟在雅光公主身后。
她瞧见雅光公主御马拉弓,接连朝着白素手上的方旗射去。
白素御马飞快,身手矫健地躲着雅光公主朝他射出的羽箭。
“雅光,快停下。”木丝言在最后大喝道。
然而,这喝声对于急红了眼的雅光公主压根没有半点制约作用,她依旧接连地朝着白素手上的方旗射去。
刹那,白素忽地停下了马,收起了方旗。
可雅光公主射出的羽箭却收不回来了。
接连三支羽箭射在了白素的胸口上。
白素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地坠落在地。
不过,他也算是命大,太医署就在驻马场隔壁,医官们听说白将军的儿子受了伤,争先恐后地赶过来救治。
雅光公主不知道是内疚,还是惊着了,抱着白素的肩膀嚎啕大哭,倒是白素,镇静地安慰着雅光公主,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可雅光公主却哭的更凶了。
其实,雅光公主那三支羽箭虽看着射出的凶猛,可对白素,并未造成巨大的创伤。
二人已经与射场比试的时间太长了,且那时御马射箭的雅光公主已是筋疲力尽,至于从马上摔落在地上,也都是白素在骗雅光公主罢了。
此次事件过后,雅光公主自责了一段时日,并时不时地前去白府上探望白素。
也如白素所愿,她再也没给他下过任何战书。
白素将来的日子算是回归平静了,可他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反而有些失落。
冬猎结束,襄公忽然做主为白尧和木丝言赐了婚。
听闻这个消息时,木丝言正在跟着木心学习酿梨花酒。她神情错愕,可红润的脸上,却不自主地绽放起含羞的笑意。
木心见她暗自欢喜地模样,心里稍有些失落。
她十分喜爱木丝言,自然愿意亲上加亲,想要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常伴左右。
可见她有真心喜欢的人,木心也为她欣喜,况且那白家的少年郎,不比他一介武夫的胞弟,自是满腹经纶,才满东楚的翘楚,能得此良缘,也算是不负此生。
木丝言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便被阿翁叫了去。
阿翁只问她一句话,是否心悦与白家的白尧。
木丝言没有思虑,她朝着阿翁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翁长叹了一声,他走出房门,抬起头望了望院子里的棠梨树。
许久,阿翁对她说:“你既然没思虑便点头,可见对他是真心的,只是有时候,事情并非表面那样简单,最先奉上赤诚之心的人,也是最易受伤的,见血的伤疤容易复原,不见血的情伤会至死方休,你可要想好。”
那时的木丝言,并不是很懂阿翁讲的话,等她逐渐明白的时候,却早已经是遍体鳞伤。
由于木丝言年岁尚小,木老太爷舍不得,便请襄公,晚两年再将嫁。
襄公敬重木老太爷为前朝老臣,便一口应了。
逐除后,木丝言入宫谢恩后去了章华台,许久未见的雅光公主,似是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眉宇之间虽然依旧英气炳灵,可却多了三分温婉。
二人去了金丝雕花笼,坐在飞舞的蝴蝶之中,雅光公主同木丝言说起心事。
逐除前,受襄公邀请的蔡国,息国,陈国,姜国的国君带着子女前来巴陵山一同冬猎。
雅光公主每年射得猎物数永远是在最末,所以今年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她故意穿了芈琼的铠甲,一个人跑入山林的静谧之处,赏雪去了。
木丝言记得,巴陵山的野林中,有一处不是很高的断崖,断崖之中有一处泉眼,常年不冻,泉边的雾气氤氲,在冬日之时甚是温暖,且景色极美。
雅光也就是跑来这既暖和又唯美之处,寻了快巨石一边赏景,一边喝酒。
她也是个粗心的,眼前的景色过于美好,忘记了巴陵山是一处充满山兽的野外。
于背后忽然传来的一阵热气且带着山兽鸣叫之时,雅光公主惊恐到忘记反抗。
幸好此时,一个男人御马从天而降,将山兽杀死,且救了雅光公主。
木丝言对于英雄救美这个桥段嗤之以鼻,东楚花鼓台的牵丝戏都演遍了,木丝言前些年就看腻了。
“怎么能是英雄救美,他不知我是公主,以为我是楚国哪个公子身边的侍从。”雅光公主卖力地为自己的心上人反驳着。
木丝言认输,乖乖地闭了嘴。
得救之后的雅光公主对这个男人是千恩万谢,并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蔡国国君的大公子,名唤叔怀。
雅光公主则称自己是楚国公主的护卫,并不经大脑地将自己的名字报了出去。
想来众人只知这楚国的大公主是楚姬,并不知道她真正的闺名,所以叔怀也没怀疑,还说她的名字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