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将军今日穿了一身墨海云纹采霞绡红袍, 他身后披着玄色狐裘大氅, 三千墨发绾进羊脂白玉冠中, 犹如谪仙般飘然仙逸。
细碎的金芒被分割成碎片,透过岸边一颗百年古树,斜斜的打在他苍白的面庞上, 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芒。
他微微抬起削瘦的下颌,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望着她的眸光中隐隐含着一丝期待。
沈楚楚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武安将军怕不是狐狸精变得吧?
这祸国倾城的容貌, 也未免太过妖孽了些。
不行,她不能过去。
这要是过去了,她怕她会把持不住自己,忍不住干出什么丢人的事来。
沈楚楚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 将头转了回来,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楼船中。
这楼船原本是古代的战船, 后来经过改造,有一批楼船便进化成了供皇室消遣娱乐的游船。
此楼船一共三层,一层为宴会场地,二层和三层皆是供人休息和赏景地方。
楼船内里布置的极为奢华大气,紫檀木的矮几, 冰丝蚕的坐垫, 金丝楠木的雕花屏风,缠枝莲纹的青花瓷瓶……珍贵稀罕的物什目不接暇,令人叹为观止。
沈楚楚咂了咂嘴, 若是能卖掉其中一件当做逃跑的路费,怕是她小半辈子都不用忧心吃喝之事了。
可惜这种皇家的东西上都有官府印章,她就算敢拿出去卖,也没有当铺敢收。
刚一走进去,丞相夫妇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沈丞相一双手在衣袖里来回搓动,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紧张到说话都不大利索:“臣给娘娘求了一道平安符,那寺庙的方丈亲自开的光,听闻将那平安符带在身上,便可平安康健、顺遂一生……”
他干巴巴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将平安符从衣袖中拿了出来:“娘娘要不要戴上试试看?”
沈楚楚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双手,舌尖有些泛苦,只觉得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
朝臣能见到皇上嫔妃的几率不大,只有偶尔在宴会上能有幸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沈丞相何时求来了这道平安符,又将此符带在身上多少次,做了多少次被拒绝的心里准备,才敢当着她的面送出这道平安符。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样,他们很爱她,可最后却把她逼到崩溃,只能借着去大山支教来逃离开他们身边。
她不能否认他们对她的爱,可他们爱她的方式实在令人无法接受,或许对于原主来说,丞相夫妇亦是如此的存在。
从上次的斋宴便可以看出来,丞相夫妇对原主的感情很深,但他们不会表达,只是一味的用自己的方式来付出。
到最后原主误会了他们,他们也误会了原主,除了嘉嫔从中得利,他们都输的一塌糊涂。
可惜如今原主已经不在了,即便她和丞相夫妇解开了心结,原主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沈丞相见她沉默,便以为她不喜欢这平安符,他捏住平安符的手指往回缩了缩,眸光黯淡下去:“若是娘娘不喜欢,臣下次再给娘娘重新求一道……”
沈楚楚从他手中接过了平安符,弯了弯眸子:“我很喜欢,谢谢爹。”
他的嘴唇轻轻的蠕动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她又对他笑了?还管他叫了一声爹?
沈丞相对着自家夫人傻笑两声,而后转过脸又对着自家闺女乐呵呵的傻笑了一阵,他的笑声犹如魔音贯耳,听得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朝他行了注目礼。
沈楚楚抽了抽嘴角,沈丞相的笑声也太可怕了,看沈丞相那张满脸褶子的老脸,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她既觉得心酸,又觉得有些想笑。
相夫人眼眶红通通的,拍了拍她的手:“在这深宫之中,必定要学会爱惜自己,只要你好好的,爹和娘也就安心了。”
沈楚楚点了点头,连忙应了下来。
她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一直到外头传来小德子尖细的嗓音,才算是停了下来。
“皇上驾到——”
这话音未落,楼船内的所有人,都对着门口的方向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楚楚愣了愣,而后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她悄悄的用眼梢瞄了瞄门外,只看见一双乌黑的皂靴,还有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天天穿一身屎黄色,若不是狗皇帝长相俊美,那他和一盘子屎的差距,大概就是他没有盘子了。
以防她充满嫌弃的目光引起他的注意,她只看了一瞬,便转移开了眸光。
她一侧头,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那双皂靴后的一只腿。
旁人都是双膝跪地,只有这个人,他跪下了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微微悬空,根本就没有接触地面。
虽然她对这种跪拜礼挺反感的,但在这个地方,对君王如果不行跪拜礼,就是对天子龙恩的蔑视,乃是砍头的大罪。
这人莫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若是被狗皇帝发现了他没有跪下,那就算是再大的官,也要丢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她看清楚那人的装扮后,沈楚楚微微一愣,那人穿着红色的袍子,外头还披着黑色狐裘的大氅,这一身打扮,好像有点眼熟。
司马致眸光粗略的扫了四周一圈,清冷的嗓音缓缓传出:“今日乃上元佳节,众卿不必拘礼。”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让大家平身了。
众人起了身,却不敢动,待到皇上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他们才敢走动。
沈楚楚在碧月的搀扶下,腿脚不太利索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排的座位,她竟然和嘉嫔坐在一桌上。
嘉嫔的脚腕也肿了,两人走路一瘸一拐的,都可以组个瘸子cp一起出道了。
沈楚楚刚一坐下,嘉嫔便被婢子扶了过去,两人坐在一起,却相对无言,只是各坐各的,谁也不想搭理谁。
她用眼角瞥了嘉嫔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校场长记性了,嘉嫔今日看起来老实的很,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挑衅了。
皇上一坐稳,这宴会便算是开始了。
歌舞都是到了夜里才有的活动,现在就是皇上和大臣们饮酒畅谈的时间。
沈楚楚对他们聊得什么并不感兴趣,她百无聊赖的用指尖夹起一颗水灵灵的葡萄,去掉葡萄皮后,露出了饱满的果肉。
这天气不算太暖和,能吃到反季节水果的葡萄,实属是不容易。
左右也没事干,多吃些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权当是过过嘴瘾了。
她夹着圆滚滚的葡萄,不紧不慢的放入齿间,葡萄在舌尖炸裂开,一缕甜美的葡萄汁水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沈楚楚也没注意,她拿起第二颗葡萄,一抬眼便瞥见了坐在她对面的武安将军。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扬起,眸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小脸看。
见她看向他,姬钰慢里斯条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覆在自己的唇角,指腹向下缓缓滑动,动作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沈楚楚先是愣了愣,而后感觉到嘴角凉凉的,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自己擦嘴。
她涨红着小脸,胡乱的伸手擦了擦嘴角,心跳乱的像是有人在擂鼓似的,怎么也不敢再抬头看过去了。
这武安将军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行走的撩妹机器,像她这种母胎单身狗,他一天轻轻松松撩十个都不止。
坐在高位上的司马致,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酒杯,眸光如寒冰般冷冽冻人。
“这上元佳节,众卿皆是成双成对,可叹武安将军却还孑然一身,实在是朕之疏忽。”司马致眯起眸子,漫不经心的望向姬钰。
在场的大臣一听这话,便知道皇上是有意想给姬钰赐婚,他们面上保持着镇定,心中却忍不住跃跃欲动起来。
谁不知道姬家下一任的家主,已经内定了姬钰,姬家是武将世家,掌握着晋国的兵权脉络不说,在朝廷上的势力更是早已根深蒂固。
若是能和姬家攀上一门婚事,家中的鸡犬都要跟着升天,往后在晋国的发展也将会平步青云,升官发财便是指日可待。
而姬钰本人除了身子有些羸弱之外,不光文武双全,相貌也是一顶一的俊美,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尽的优点,乃是整个晋国内外女子都追求爱慕的对象。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婿,除非是傻子也才不愿意要,他们恨不得立马将他拉回去和自家女儿成亲拜堂。
感受到四周如狼似虎的灼热目光,姬钰却面色不改,从容不迫的淡然笑道:“谢皇上关怀,如今家国未平,微臣又怎敢妄谈儿女私情。”
司马致挑了挑眉,眸光微寒:“先成家而后立业,爱卿早已过弱冠之年,府中却未有一妻一妾,这不合常理。”
“微臣能为国效忠,乃是微臣的荣幸,待到晋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微臣才敢顾及儿女情长。”姬钰苍白的面庞上,依旧带着温笑。
司马致心中冷笑一声,只要他一提起妻妾,姬钰便将话往家国上扯。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常态,说什么为了晋国而不愿成家,简直是可笑!
姬钰分明是看上了他的女人,指不定姬钰现在正在心中,策划着如何一步步抢走沈楚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是爱卿一意孤行,朕也不得不为姬旦将军思虑一番。”司马致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搬出了姬钰的父亲来。
姬钰眸光微冷,还想再开口,却被姬旦按住了手。
姬旦手中举起一杯酒,站了起来:“皇上说的是,姬钰这孩子如今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寻摸一门婚事了。”
司马致见姬旦还算识趣,便顺水推舟道:“朕瞧着内阁大学士的长女性情温善,与武安将军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落,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哑。
沈楚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狗皇帝说这话是认真的吗?难道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内阁大学士的长女名唤李莺莺,在晋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这个暴脾气还不是指性子直率,而是指骄阳跋扈的恶性子。
李莺莺曾因为婢女为她梳发时,不慎扯掉了她两根头发,盛怒之下,便当场挥鞭子抽死了那个婢女。
这事也不知怎么传出去了,从此李莺莺这个名号便在晋国出了名。
虽然众人都对李莺莺的行为厌恶至极,可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毕竟那被打死的婢女,是学士府的家奴。
家奴便是祖祖辈辈都在府中为奴的下人,这种家奴没有人权,甚至连卖身契都没有,终身只能为奴为婢,便是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没人会在意。
除了这跋扈恶毒的名声,李莺莺还有点花痴,看见美男子就走不动腿,曾多次当众对男人示爱,简直将内阁大学士的脸面都丢尽了。
就连她这个穿书人士都听闻过李莺莺的坏名声,她就不信狗皇帝没听说过。
沈楚楚有点不高兴,狗皇帝明明答应她为武安将军寻一门好亲事,这李莺莺性子歹毒又愚蠢,怎么能配得上武安将军?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她插嘴的份儿,狗皇帝是在询问征求武安将军他爹的意见。
古人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武安将军都没有话语权,她就更没身份多嘴了。
她抬起眸子,一脸的担忧之色,眸光惆怅的看向了武安将军。
该死的狗皇帝,亏的武安将军为他出生入死,他就是这般回报武安将军的,真是令人心寒。
姬钰注意到她忧虑的目光,不徐不缓的勾了勾唇角。
看来司马致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会这般急切的往他身边放女人。
若是司马致以为给他娶妻,便可以改变他的想法,那也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姬钰眸中含笑,面上不带一丝恼怒和慌乱:“既然皇上认为微臣与内阁大学士之女天造地设,那微臣怎能辜负皇上的好意。”
“只不过微臣已有心上人,那正妻之位,微臣已经允诺给了一位姑娘。若是内阁大学士不嫌弃,只能委屈学士府的大小姐做妾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春风拂面般温柔,可从他口中说出来近乎羞辱的话,却令内阁大学士涨红了脸。
内阁大学士乃是正一品的官职,而武安将军虽被人尊称为大将军,其实是正二品官职。
不过两人的官职有很大差别,内阁大学士手中并无实权,平日负责帮皇上起草诏令,相当于是一个高级秘书官。
而武安将军虽然是正二品官职,但手握重权,可以随意调动边关的将士,姬家在朝堂上的脉络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旁人根本就惹不起。
内阁大学士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即便他的长女行事再过荒唐,可那也是他的嫡女,怎能给武安将军当妾?
姬钰见他不语,面上带了一抹歉意:“是姬钰唐突了,还请大学士勿怪。”
内阁大学士抬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不定的皇上,又转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姬钰,他咬了咬牙:“武安将军此言差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将军已将正妻之位许给旁人,老夫又如何会责怪将军。”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皇上说道:“既然是皇上赐婚,微臣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这言外之意,便是同意了将长女嫁给姬钰做妾。
司马致达成目的,却没有多高兴,姬钰说正妻之位已经允诺于人,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向他宣战了。
晋国国风开明,不是没有过皇上将后宫妃子赐给臣子的先例。
但那是旁人,他是不会将沈楚楚赐给姬钰的,绝对不会。
坐在姬钰左侧的姬六将军,看着这气氛不太对劲,连忙笑着转移话题:“这上元佳节,干坐着也无趣,不如诸位一起吟诗作对,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风光。”
说罢,姬六将军对着姬七将军做了个眼色,姬七将军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应和一声:“说的不错,瞧这天色也暗了下来,微臣许久未作过诗了,趁着这月色美好,正是灵感激发之时。”
上元节的猜灯谜是民间的习俗,他们这些皇亲贵族自然是不屑与之为伍。
为了标榜他们的特立独行,每到佳节良宵,他们便会吟诗作对,这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司马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他们的请求。
姬七将军放下酒杯,勾唇一笑:“光是这般作诗也无趣,不如换个花样玩一玩?”
“怎么说?”姬六将军好奇道。
姬七将军站了起来,眸光环绕一圈,走到一旁,拾起了角落里的鎏金双耳暖炉:“击鼓传花,以筷子敲碗代替鼓,以此物代替花。闭眼击鼓,鼓声停,花落谁手,谁作诗。”
“击鼓之人作半句诗,剩下的半句,便由接花之人补上,诗词歌赋都可。”他补充道。
众人一听姬七将军的话,顿时都来了兴趣,这游戏在场的人都可以玩,省得有的人干坐着无聊。
姬七将军拿起筷子:“下一个接花之人,便接棒成为击鼓之人。本将军先来,也好给诸位做个示范。”
说罢,他便闭着眼睛敲起了筷子。
暖炉从姬六将军手中传出,一直向右传了过去,很快暖炉便从大臣这一侧,传到了对面后宫嫔妃的那一侧。
敲击声戛然而止,沈楚楚望着左侧的皇贵妃,微微舒了口气。
就差一点,那暖炉就到了她的手中。
虽说随便拎出来唐诗三百首,也能吊打在座的众人,但那毕竟不是她的东西,剽窃可不是个好习惯。
再者说,她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个刚刚被接回京城两年,曾经什么都没学过的黄毛野丫头。
上一次在斋宴上当众写下草书之时,便已经引得众人生疑,可书法这种东西,多练练就能写好,即便他们怀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这次的吟诗作对便不一样了,若非有满腹经纶,若非是从小受到熏陶,根本作不出好诗来。
枪打出头鸟,一味的得到关注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上一次她也不会展露出自己的书法。
正当沈楚楚失神之时,姬七将军已经在纸上写下了上半句诗,命人呈到皇贵妃面前。
这下可把皇贵妃为难坏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没人教过她该如何作诗。
她对着白纸上的几个字愣了好一会儿,面色为难的抬头看向姬七将军。
姬七将军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不会作诗,他笑眯眯道:“若是娘娘不会接下一句,只需饮酒一杯当做惩罚便是。娘娘接受惩罚之后,便可代替臣成为击鼓之人。”
后宫嫔妃们矮几上摆的酒,并非是烈性酒,而是春杏桃花酿,味道醇香悠长,一般是喝不醉人的。
皇贵妃很想当着皇上的面表现一番,可她的确是不会吟诗作对,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添补上姬七将军写下的上半句诗。
她神色郁郁的抬手饮下一杯酒,当她放下酒杯的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光亮了亮。
连她都不会作诗,想来沈楚楚便更不会了,这可是个让沈楚楚出丑的好机会。
皇贵妃想到这里,面上重新浮现出一抹笑容,她拿起了筷子,闭上了眼。
暖炉在她矮几上放着,沈楚楚伸手要去拿,手掌还没刚碰到暖炉,皇贵妃敲筷子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沈楚楚:“……”
皇贵妃睁开眼睛,笑着望向沈楚楚:“真巧,是妹妹啊。”
“本宫记得妹妹上一次还跟本宫说,吟诗作对是妹妹的长项,谁料今日便有机会给妹妹来展示长项了,妹妹可千万要抓住机会啊。”
沈楚楚脸色黑了黑,她自然不会当众吟诗作对,但让她饮酒就更不可能了。
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不管什么度数的酒,只要一杯就能将她喝倒。
喝多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她喝多了就会撒酒疯,她的姐妹们自打和她喝过一次酒之后,打死都不愿意再跟她喝第二次了。
皇贵妃见沈楚楚脸色难看,笑的眼睛都弯成小船了,她将姬七将军方才出的上半句诗递给沈楚楚,笑呵呵道:“妹妹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