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太傅府内传来一声惊呼声,随之而来的是:救命,救命……
大冷天的,一个女子落入池塘之中,在里面挣扎着。
“那边有人落水了。”有人朝这边而来。
落水的不是旁人,正是莲俏。
她又惊又慌的在水里扑通着,因为不会游泳,身子直往下坠。
来不及思想太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不想死。
冷水喝了好几口,好在有人很快发现她了,有被人救了上来,哆哆嗦嗦的躺在地上直打颤。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府里寻死。”苏嬷嬷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的严厉,入了这太傅府的婢女是没有资格自缢的,倘若哪个奴才自缢不成,被发现了,那也是要重罚的。
莲俏这几日来的日子并不好受,本来是李夫人身边的红人,现在降为粗使的奴婢,来在修理菜园子,估计着是心有不甘,想不开,寻了短见。
眼下发生的事情很容易令旁人这么想的。
莲俏哆嗦着,牙齿直打颤,为自己分辨:“不是,不是。”真不是她想要寻死。她根本没有往下跳,是旁人推了她……
但是,她能说是李夫人派人推了她,想要杀她吗?
不能,她百口莫辩。
苏嬷嬷瞅她一眼,吩咐:“先把她抬回去,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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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俏寻死的事情很快也就传到了二房的主子们那里了。
李氏听了这事自然是不信的,她自己的人,是什么德性她还是清楚些的。
再怎么着,这莲俏也不可能寻死。
她坐在软榻上,想了想,猛然,站了起来,要去看一看这丫头,问一问是怎么一回事。
同一时间,青莲也匆匆过来,把莲俏寻死之事报了过来,顾今笙便道:“既然没死成,就传她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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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莲俏苍白着脸,哆嗦着进了长今阁。
青莲匆匆走过来回禀,禀道:“夫人,莲俏已带来了,只是,刚才李夫人去了奴才们的院子里,看过莲俏了。”
今笙想了想,二嫂这个时候去看莲俏作甚么?主仆情深?当然是没可能的了。看来二嫂这个人,还是有点计谋的,可能已经嗅到什么了。吩咐:“把莲俏带进来。”
青莲出去,把莲俏喊了进来。
她苍白着脸进了偏厅这边,微微哆嗦着跪了下来:“夫人。”
顾今笙坐在贵妃榻上,坐得端正,直问:“刚才李夫人看过你了?”
“是。”
“都说什么了。”
“夫人说,主仆一场,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之前,李夫人来看她。
看到李夫人的时候,她有些慌乱。
自己只是一个奴婢,这几日来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感觉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杀死。她知道李夫人太多的秘密了,也清楚这李夫人的性子,对谁都是无情的,但李夫人在看见她后却忽然说:“听说你落水了?是自己落的水,还是被人推的?”
她不知道李夫人这话何意,明明是她派人推的。
她恐惧于她,看她的眼神也就惧怕起来。
李夫人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想要杀你灭口,所以派人推你落水了吧?”
她眸色微微动,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李夫人看出了她的想法,气得踢了她一脚直骂:“你怎么能这么蠢吗?这分明是别人使的一出离间计,让你怀疑我,让你时刻充满恐惧。”到时候她便极有可能因为惊吓过渡,什么都说了。
李氏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她什么都明白了。
如今顾今笙想要再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她自然是不会多说一个不利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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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笙抬手拿了一旁放在矮几上的茶,轻轻吹了一下,品了一口。
再看莲俏,这丫头好介平静了许多,神色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顾今笙便问:“莲俏,你是自寻短见?还是别的原因?从实招来,我许是会从轻发落。”
莲俏伏在地上:“夫人,奴婢惜命得很,怎么可能会寻短见,何况奴婢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更是死不得,奴婢只是不小心失了脚,掉进了水里了,还请夫人明察。”
顾今笙点头:“谅你也没这胆去寻短见,既然还知道自己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就好好活着,若是你表现得好,兴许我也就免了你所欠的债务了。”
莲俏一怔,没想到顾今笙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顾今笙又说:“你还有一个父亲和一位十岁的弟弟,这个时候你弟弟应该在私塾读书的,但听说他们这几天都不在庄上,去哪儿了?”
莲俏一慌,阁老夫人都在查询问她的家人了……
她的家人自然是被李夫人藏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回夫人,奴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尚不知他们的去向,许是有什么事情外出了吧。”
父亲和弟弟落入李氏的手里,碍于她知道李氏太多的秘密,李氏既使想要除了她灭口,但她日后只要凡事小心谨慎……她抱着一线希望。
一旦父亲和弟弟落入阁老夫人的手里,若真到了非要说出李氏秘密的地步,那些事情她也都有参与,恐怕她就真得死了。
不论是苏羽少爷的死,还是孟姨娘的死,又或者是当年丁月小姐的死,无论是哪一桩,都不可能有她的活路。
她不想死,就得闭口不语。
今笙扫了她一眼:“下去吧。”既然她还不愿意说什么,那就随她吧。
“是。”莲俏起了身,退了出去。
出了院子,她手心里已冒了汗。
明明刚才,冷得哆嗦。
阁老夫人并没有继续逼问她什么,也正因为她不逼问,她才又觉得可怕了些。隐隐感觉,阁老夫人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如果她这一次次的被人害命的事情都是阁老夫人指使人干的,想一想,就真的太让人慌恐了。这说明阁老夫人已经开始怀疑什么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便不能做什么。
若非之前李夫人前来提醒了一下,她想自己是快要撑不住了,真的有可能因为这几日来的惊吓过渡,再被阁老夫人利诱几句后招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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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莲俏出去,顾今笙坐了一会。
莲俏每天的举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这几日来,她已被搞得惴惴不安。
今天这事,自然也是她派人作的。
她胆识再大,也终究是一个奴婢,一连串的惊吓之下,总能露出些马脚的,不过看样子,她的情绪又稳了下来,想必是之前李夫人那边过去了,和她说了些什么吧,若不然,照目前的发展来看,她的状况不应该这么平常。
眼下莲俏的家人又不知去向,她怀疑,是让人控制起来了,并且这件事情莲俏多半也是知情的。
之前刻意朝她透过了一下她家的情况,她表现得太过平常。
家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情况下,忽然几天不见踪影,她的反应就不对。
看似处处没有破绽,其实破绽已经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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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莲俏是李夫人身边的人,恐怕没少帮着李夫人做不能见光的事情,李夫人自然也是想找机会下手除掉她的,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罢了。
这会功夫,李氏也知道莲俏又被顾今笙叫过去问话了,现在这奴婢不是她的人了,想要随传终归不是那么方便了。但好在两个人之前是主仆关系,她还是能厚着脸皮为自己找个理由来见一见莲俏,从她这儿打听一下,看看顾今笙叫她都问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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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菜园这边的人也就剩下莲俏一个人了。
累了一天,想着回去后又要面对那些个刁奴,她又有些不想回去了。
她现在不如从前了,这些个贱奴待她自然是要趁机落井下石,刻意刁难的。
李夫人这时就过来了,站在菜园边喊她:“莲俏。”
看见李夫人过来,莲俏还是忙起了身,走了过来,福身:夫人。
李氏直问:“她叫你过去,都问了什么?”
提到这事,莲俏不由得四下看一看,确定无人,才小声说:“夫人,她好像有派人查过奴婢的家人了。”
李氏不甚在意的说:“让她查吧,看她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莲俏悄声道:“夫人,我想我弟弟了,您能否让他来和我见一面?”提这样的要求,她也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夫人的心狠手辣她是了解的,对待她一个贱奴,恐怕不会有什么仁慈之心。
李氏扫了她一眼:“这个风头上,你觉得可行吗?”又冷淡的说:“等着吧,等风头过去,我自然会让你们见面,在那边,你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才好,不然,我若是倒了楣,你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的。”
莲俏不由得道句:“只要我的家人都平安,我一个字不会乱说。”
李夫人瞧她一眼,这是在威胁她吗?若是她家人不平安,她就会跑到三房那边乱说?这个贱婢居然敢威胁她,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后,转身走了。
莲俏站着没动,伸手捂了一下脸,李夫人手劲不小,她疼。
如果说李夫人是条毒蝎子,她可是一条毒蛇。
莲俏挺了一下腰杆,她不能害怕,她前有阁老夫人,后有李夫人,她必须得稳住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不然,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猛然,莲俏目光微微睁圆了些,不知何时,那边站了个人,她仔细看了看,忽然就记起来了,不就是那天那个救过她的侍卫吗?
那个人,长得可真不输萧侍卫,浓眉大眼,身躯凛凛。
关键是,他看起来不像萧侍卫那样难以亲近,他的目光是温和的。
莲俏有些许的心慌,那人已走了过来,询问:“李夫人打你干什么?”
莲俏一怔,忙摇头,又忙道:“我只是一个奴婢,被主子打骂算得了什么。”
他看着她,没言声。
莲俏被看得有些心慌,忙问:“你是新来的吗?我好像从未见过你。”
“是的,新来的,我叫吴穆。”
“我叫莲俏。”
“我知道,听说你以前喜欢过萧侍卫。”
“……”莲俏怔了一下,脸上顿时羞得通红。
在这样一个英俊的男子面前被曝出来以前的丑事,自然是羞耻的,她慌忙摇头,目中一下噙了泪:“没有的事,都是她们乱传的。”
她声音微带哽咽:“三房和二房暗中不和已久,我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言尽于此,她掩了面,撒腿跑开。
在这府里的姑娘们中,她自认是有几分姿色的,所以当初才敢喜欢萧侍卫这样的男人。
现在这个吴穆瞧起来对她有兴趣的样子,她也不妨来做场戏。
如果能利用此人帮她一把……她幻想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吴穆看她一眼,目无波澜,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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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随着莲俏推门进入宿舍的时候,头上竟是掉了个桶下来,桶里还装了水,直接砸下来,她身上又湿漉透了。
午时才刚落水,差点没淹死,现在一回这个让人闹心的房间,又被这些人欺负,莲俏气得直打颤。
然而,屋里的人若无其事,仿若没看见她身弄了一身的湿,只有和她同拥有一个莲字的胖莲的声音传过来:“呆子啊,赶紧把东西收拾干净了。”
被她严厉一吼,莲俏无声,默默的蹲了下来。
这些个贱奴,别犯在她手里。
早晚把她们全都弄死了。
“真没意思。”屋里的奴婢毫不避讳的议论起来。
“怎么欺负都不叫唤了。”
“以前不是挺能耐的么?”
“哎呀今非昔比呀,她现在的地位还不如我们呢,得罪了两房的主子,早晚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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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冰凉。
又行了一天的路程,到了天黑,军队算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自然,住下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队还是继续前行的。
楼下的将士们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大吃一顿,随便畅饮了几杯。
江小树难免有些控制不住,她莫名的喜欢这种举杯畅饮的快意,虽然她酒量真的不怎么样。和将士们喝上两杯后,她去了楼上,洗漱一番。
这一路行来,住客栈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现在有个软榻可以睡一睡了,江小树也是特别兴奋了。
她自觉的洗漱过后,钻到被窝里待着,安静的等她夫君过来。
过了一会,已沐浴过后的顾燕京也走了进来,甩给她一本书:“为时尚早,没事把这本书好好看一看,看过了,给我好好讲一讲。”
什么书?江小树从床上捡起来,看了看。
“内训?我还没回京呢,你就让我看这些?我现在可是凤阳将军。”江小树不服,把书丢一边,不看。
“江小树,不要再让我给你说第二遍,你首先是我的妻子,次其才是凤阳将军。”
江小树看他,顾都统的样子好像很严肃,很认真。
想想过去那几年,她还只是江姨娘的时候,她也是天天被逼着看这些书的,每天躺在床上要念给他听。
那些日子她以为不会再有了。
“夫君,夫君你躺下来,躺下来我念给你听。”江小树又识相的赶紧把书拿了过来,夫君的脸色甚不好看,看来是动真格的了,她还是先稳住他吧,不然,两个人一旦斗了气,又是给韩闵那只野狐狸制造机会了,到时候看她一步步跟在夫君身边,她会受不了的。
为了不让韩闵有机可趁,她也先服软了。
看她态度尚可,顾燕京也就坐了下来,江小树忙依过来,要给他宽衣。
“现在不睡觉,脱什么衣裳。”顾燕京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不准备让她碰自己。
江小树瞧他一脸的矜贵,望他笑笑,硬着头皮拿了书,念给他听。
唉,妻子难为啊!
顾燕京慢慢靠了下来,见她念得认真,算是舒服了些。
这段时间,她性子野了不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必须磨一磨她的性情,让她时刻谨记,她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做为妻子应当如何。
顾燕京合了一下眼,他这位夫人声音向来好听,软糯糯的,一下一下的,像抓在人的心上,痒痒的。
江小树偷偷瞅他一眼,都统大人这一脸享受,她可觉得无味极了。
顾都统的妻子,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一边念着,声音渐渐放轻,一边悄悄贴了过去,出其不意,就要吻上……谁知,他竟是早有防备,食指挡在她的唇上,睁开一双凤眼说:“好好读书,不然以后都饿着你。”
“……”江小树愣了一下,以后都饿着她?她毕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子了,很快便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立刻甩了手中的书扑了上去。
“不行,我今天要先吃饱。”她不但今天要吃饱,日后每天都要吃饱,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他……
把他喂得饱饱的,没精力去想那只整天在眼前晃悠的野狐狸。
江小树扑了上来,顾燕京挣扎了一下,又挣扎了一下,忽然全身僵住……这个死丫头,真的是越来越胆大了,敢伸手抓他要害之处。
要害被抓住,他哪里还敢动弹半分,江小树亲上他的唇,娇嗔:“夫君,奴家饿了,奴家要吃……”
“……”她细细的啃咬着他的唇,他浑身力量好似被抽走一般,再无法推动她半分,反是伸手摁住她的脑袋,加深这个吻,牙缝之间,还传来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话语:“妖女,今个一定撑死你。”
她一直都像个妖女一样,无时无刻的挑动他的神经。
在她面前,他是禁不起什么考验的。
什么制止力,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不管是像妖女一样的她,还是像将军一样的她,他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