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靡靡黍离 >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初终(一)全文阅读

待薛琬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就算再累,但心头也是盛着事情思绪不敢过分歇息片刻。

已是夜色,白黎带着她在一家已经躲避战乱而空无一人的屋舍内稍作歇息,薛琬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头上已然渗出一层冷汗。

白黎点了一根蜡烛,走过去看向薛琬,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的薛琬,一开始还被这烛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她拿手挡了挡,之后分辨清楚自己眼前的景象,然后看清楚了自己面前的是白黎。

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重稷……”她哑着嗓子道,却没了下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只睡了一个时辰,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薛琬摇摇头,问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白黎也猜到她一醒来定然要过问这些事情,也随时让人留意着来报给他听。

“薛睿带着人逃了,瀛侯还在追击,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陵安城还有周围被薛睿占领的城池都已尽数收回,薛睿这次定然是元气大伤。”

“还没有消息啊……”薛琬捕捉到了这关键的信息,然后就要起身下床。

白黎道,“你要起来做什么?”

“我要去净芜城,我师叔还在那里。”薛琬起来之后直接去取自己的外衣,这就要往外走。

白黎知道这件事情上,薛琬是急切而且不会让步的,他没有再阻止,而是拿上了两个人的剑,陪着她一道出门。

薛琬也没有说什么,白黎愿意一直陪着她,再多的谢字也早已是道不清的了。

薛琬将自己要去净芜城的事情告诉了靳严和顾青,让他们留守陵安城便是,顾青提出自己要陪同的事情,薛琬拒绝了。

净芜城眼下已经在薛晟所属军队的控制之下,她现在去是比较安全的。

连夜奔波,两人在天明之前到达了净芜城,薛琬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净芜城的城墙,晨光未熹,那城墙的黑色泛着一日之内最寒的寒气。

薛琬不禁打了个寒噤,那时白黎强行带着自己从净芜城逃离时的场景又一次呈现在自己眼前,连带着自己未曾亲眼看见的,越丞临死前的场面,都一股脑地翻涌上来。

心口一股浊气迅速围堵上来,薛琬捂住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城门依然是关闭着的,城门处的守军看到薛琬和白黎两人接近,便喊到,“城下何人?”

白黎替薛琬道,“是陵安长公主殿下,有事进城。”

那将领显然是愣了一下,明显是愣了一下,之后跑到下面去问过了将领的意见,之后命人将城门打开了。

薛琬和白黎策马往前,那城门内出来一个士兵,对着两个人下拜,“参见长公主殿下。”

薛琬略一点头,没有多言,只是从容地进了城去。

但她不知自己师叔的遗体被安置在何处,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那出来的士兵问道,“你们清理净芜城的时候……可有……可有见到越侠士的遗体……”

这句话被她说出来,用尽了力气。

那士兵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越侠士是谁,只摇摇头告诉薛琬,“回禀殿下,属下不知,我们进城之后的确未曾见到。”

薛琬没有继续答话,只继续策马往城中去。

白黎在后面跟上她,随她一起进城去寻找越丞的遗体。

两人发动了净芜城内的士兵们,与之一起寻找,人们举着火把,直到天明之时,却依然一无所获。

薛琬和白黎也在一直寻找,特别是薛睿他们曾经待过的地方,或是中军驻扎的营地之类的,但可惜,依然是一无所获。

薛琬心智大乱,薛睿出征之前不可能想着还把越丞的尸身带着,不然早就拿来威胁她了,这次他应该也是没有想到会败北,所以越丞的尸身应当还在净芜城没错,但是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白黎过去安慰她,“你别担心,净芜城这么大,而且说不定他已经将越前辈安葬了只是故意激你的。”

薛琬摇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师叔,师叔究竟会在哪儿……”

他们此时身在薛睿以前在净芜城时坐镇的地方,以前搭建起来的防御所用的军事之物依然还残留着,薛琬想在这些东西上寻出一些蛛丝马迹,白黎一直帮她留意四周,这时远处飞来的暗器被白黎瞬间察觉到,他一把揽住薛琬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白黎迅速回过头去看,却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就算只有这一瞬间的剪影,白黎也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白青桓。

那暗器是带着一张字条一起飞过来的,薛琬取下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点,叫做欢宁园。

“这是哪里?”薛琬低声问道。

白黎想了想,“或许是所有事情开始的地方吧。”

薛琬看了看他,白黎意指的事情的开头,便是钟离凝和敬国公被她的父皇带兵围剿,从而使得白青桓走上报复大虞的不归路。

他们一路走到了欢宁园,那是一处早已经荒废的不成样子的住处,许多年了,无人接手打理,就任它杂草丛生,盖过了原本的痕迹。

或者这应该是,白青桓与钟离凝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吧。

两人留神戒备着往前走,这时从屋顶上窜下来一个身影,白黎说了一句“小心”将薛琬再次护在身后,同时衡兮出鞘,随时准备出手。

那人是个女子,薛琬和白黎看清了,是白蓁。

自从奉陵城内乱才得知这女子的身份,薛琬那时顾不得震惊一直想着如何解决事情,如今再次碰面,心中的一些疑虑再次翻涌上来。

“是你。”

“怎么,是我。”白蓁脸色阴冷,从前在宫中时那样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柔情似水的样子根本丝毫不见。

“这些年在宫中,可是委屈白姑娘了。”薛琬道,“终日对着自己的仇人卖笑,不知白姑娘可觉得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