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从文府准备前往清国公府之时,薛琬还想从越丞的脸上探寻出些什么来。可是越丞始终面色平静的很,看来若非昨日他与慕颜清真的说了些什么,便是打定主意不告诉自己了。
三人和文三老爷一并慕颜清道了别,这便直奔国公府而去。
清国公文擎见到三个人,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十分客气地对薛琬行礼问安。
“参见长公主殿下。”
“舅舅不必如此,我不是什么长公主了。”薛琬自马上翻身下来,和气地说道。
文擎也不是古板拘谨之人,他听到这话只愣了一瞬,之后便道,“那好,琬丫头快进去吧,我和你舅母还有伯外祖在用饭,听见说是你来了,他们也都等着呢。”
薛琬一面随着文擎往里面走一边寒暄,“那可是扰了你们用饭?早说我便晚些再来了。”
“哪里的事,你们这么早来,可用过饭了,正好我去让他们加几个坐席。”文擎看向后面的越丞及白黎,“越侠士和这位白公子也是初次到访,今日没想到你们过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国公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叨扰国公了。”白黎一面回答,心道清国公的确在待人礼节上做的极为和善,为人处世圆滑的很,这样一来要问出些什么,恐怕不是易事。
清国公猜到他们赶路过来确实是没进过多少食物,就直接拉着几人去了用饭的厅堂处。
薛琬等人进去便看到了文擎的父亲,上次被薛琬请到阅甲阁去的文钟讫坐在首位,然后便是文擎的夫人姚氏,本也在此的几个小辈,已经被遣开了。
“文太公。”薛琬问安道,越丞及白黎也同样见了礼。
“琬丫头该是匆忙从三叔处来,还未来得及用饭,而且这奔波过来也得喝点茶,来人上茶。”文擎的话,先打住了文太公想开口叫殿下的意思,免了薛琬的些许尴尬。
薛琬依言入座,文家的下人们将茶点一一端上来。
文擎看向越丞,“早就听说三婶母门下高徒越丞越侠士武艺超群,人也是潇洒倜傥的,今日一见,只怕传闻都不足以形容。”
越丞道,“国公谬赞。”
越丞与薛琬不经意对视一眼,都心道这文擎说起好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她平日里对这些早就充耳不闻了,怕是早早就觉得这国公是极为好相处之人。
“这位白公子,想必便是我大虞武学第一大宗离宗的宗主了吧,真是少年有成。”夸完了越丞,又转向夸赞白黎。白黎浅笑,“多谢清国公夸奖,离宗众人都是大虞百姓,担不得您这样的殊荣。”
文擎笑意不减,“白宗主这是哪儿的话,离宗众人护我大虞百姓,功绩自然是比我们这些只知道吃爵位俸禄的闲散人要高的多。”
白黎不再多答话,只冲着文擎举了举茶盏。
文太公严肃,清国公待人随和,而其夫人更是贤惠地只知为客人添茶倒水,如此家风,薛琬都要为自己脑海中那些想法感到羞愧的很。
文太公沉默了片刻,还是问道,“琬姑娘如此匆忙赶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来拜谒的吧。”
“这样急着赶来,还搅扰了国公一家用饭,自然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薛琬直言道。
文擎略挥了挥手,姚氏及在旁伺候的所有下人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薛琬心道这清国公还真的是极会察言观色的,刚刚薛琬脸上其实没有表露多少,但文擎却一早看出来。
“琬丫头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亲人,能帮忙的自然不会拒绝。”清国公说完之后又想了想补充道,“你放心,在滁陵,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想长留也无妨,舅舅自会护着。”
薛琬了然,奉陵城发生的事情文家也是一清二楚的,这意思是以为自己要来求一个避身之所了?
“国公误会了,薛琬前来,是为了一桩旧事,想向国公讨教。”
“哦?什么旧事,我若是知道自然告诉你。”清国公颇有兴趣。
“大概十二三年前,当时滁陵的周围,还有一个叫析州城的地方。”
薛琬其实一直很是注意着文太公还有文擎的神色,毕竟这类惯会拉拢人心之人,只听一面之词怕是根本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文擎的面上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在薛琬视线扫去文太公脸上又转回来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文太公那边,一直是一副和刚进门时看到的一样的肃然的表情。太公端坐于上,好似薛琬所说的一切话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为何不值得提起,听说那时莫家人多半死伤,几户人家一夜之间便在这世上消失,如此恐怖之象,如何能不值得被提起?”
“唉。”文擎很是怆然地叹息一声,“正是因为如此啊!琬丫头,你单单是听说便已经觉得如此可怖了,那时我得了消息,可是我亲自去处理的莫家人的后事啊,那院中的惨相我到现在都久久不忘,那时我自析州城回来,食不下咽了许些天。”
“那可是辛苦舅舅了。”薛琬瞧着他这副悲戚的样子,“不过那盗匪可有捉到,总不能这么多人无辜丢了性命,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吧。”
“这自然是抓住了,这伙人是西戎来的流寇,最后还是你们青鼎门的弟子下山在南佑北境抓到了这些人的踪迹,除之而后快呢。”
“原来如此,我竟不知道。”薛琬陪着极为和善的笑容。
“那时你还小,你师父和外祖母都不舍得让你下山,又如何忍心让你知道这样的事呢。”文擎道。
“可是滁陵虽然在大虞南境,却一直也算太平,又有文家的护持,怎么莫家就会突遇祸患的呢?”薛琬追问道。
其实这话提到文家,明摆着有些在问责的意思,可是文擎却丝毫不恼。
“文家自然知道没有护持好,这些年也一直为此事自责,我已拨了一部分银子养了些好手充当护卫,时时在滁陵边地巡查,还好这些年也没有再出现类似之事。”文擎想起莫家便是揪心的很,“莫家当时是出境去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回来。但他们又心性善良不识恶人之相,帮他们后来押送货物的那些人,借口路上不安全送莫家人回来,却不想这些人竟是歹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