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鹏飞与云敖的想法相同,虽能理解,但无法否认一个六岁女孩如此狠辣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有些人就该死。”齐鹏飞道:“若搁着属下,也会杀之而后快。”
“你是成年男子,她只是个小女娃,哪里能比较。”云敖说到此处,语气一顿,多年来一直被他刻意遗忘的一件事冲进了脑海。
他自有记忆起,生母赵氏就一直在段氏的指缝中挣扎求活,备受欺凌。他也曾经有过一次机会能够彻底搬倒段氏,只是当时他不够狠,下不了手……他的心软,让段氏活了下来,才会有后来赵氏被撵去庵堂的事发生。
他一直后悔,当初为何要对敌人心慈手软。
所以自那之后,他冷硬了心肠,再不妇人之仁。
卿卿这孩子,才六岁,就比当时十岁的他心狠,很好。只有狠得下心的人才能做大事。
喻博经被杀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可此事若是个成年人做的,他是不是就不会震惊了?
思及此,云敖突然觉得女儿弄死个把人也没什么,甚至觉得若云想容是个男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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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永昌侯府。
邱翦苓盘膝坐在临窗紫檀木雕莲花的罗汉床上,美滋滋的哄着云博宜玩,外间藏蓝色绣团字福寿纹的棉帘挑起,琴妈妈和康孙氏一前一后急步进了屋。
“夫人!兴易来了急报!”
“是吗,快拿给我瞧瞧。”邱翦苓杏眼一亮,似是得了什么宝物,将云博宜交给康孙氏抱去卧房睡觉,迫不及待的起身接过琴妈妈手中的字条。
想来必然是喻博经得了手,孟娴静那个贱人中计了。
一想到孟娴静被侯爷捉奸在床,邱翦苓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的展开字条,那上头言简意赅的写着:
“初八晚,博经独见云六,剪刀刺喉,殁,孟称其暴病身亡,厚葬。”
邱翦苓瞬间怔愣,不可置信的又读了一遍,发现不是自己眼花,喻博经是真的死了!
她嫁入侯府,次年起就安插在孟家的人,花了多少的功夫去计划培养,竟然被云想容一剪刀给解决了!
不不不,云想容为何要杀喻博经?她发现了什么?她才六岁,如何能斗得过一个成年男子?她身边几时有了练家子?孟氏身边的不都是老弱妇孺吗?
邱翦苓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紫檀木雕莲花的三围罗汉床上,衣裳坐皱了也不在乎,那纸条也从她青葱一般的手指间飘落在地。
琴妈妈见她不大对,捡起纸条一看,也变了脸色:“夫人,怎么会这样!”
康孙氏这会子已经将云博宜送回卧房去睡了,见了二人如此,疑惑的问:“怎么了?”
邱翦苓身边的事,都是由他们三人一同商议,琴妈妈见无外人,便道:“那姓喻的被云想容给杀了。”
康孙氏瞪大眼:“怎么会,她才六岁,哪里来的……”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她想起云想容拿滚烫的茶水泼自己,小嘴皮子溜的大人都比不过,还有这次去兴易县让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还将自己给软禁在一个小院里……
这些哪里像是孩子的作为?
“真的是她杀的?”康孙氏吞了口口水。
“不是她亲手,也是她下的令。”邱翦苓眯着眼道。
康孙氏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额头上也见了汗。
她觉得后怕。
这小妖女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她毫不怀疑,先前自己若是言语上更加抓尖儿一些,那魔头会不会也杀了自己!毕竟,她只是个下人,而云想容是主子。
签了卖|身契,生死打罚都由主子,真有了事,侯爷难道会不护着亲生女?自己做了出头鸟,死了也是白死。
康孙氏身上的冷汗不经意浸透了里衣。
邱翦苓这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剩下的全是愤怒,挥手挥落了红木炕几上一套掐丝珐琅鸡血红的盖碗,尖锐的破碎声惊动了外头伺候的人。
“夫人。”
琴妈妈道:“没事,等会再来伺候。”
“是。”外头的小丫头噤若寒蝉的退下。
邱翦苓怒火中烧,低声骂道:“下作小娼妇,小贱人!”
“夫人,您先消消气,这会子不是生气的时候,那小娼妇自个儿铁定不会下手,定然是身边人做的。可她身边哪里来的人手?”
一句话点醒了邱翦苓,想了想,心下又定了:“许是孟沅汀给了她的人,也未可知。”
邱翦苓这些年为了对付孟氏,手段不知凡几,都没有舍得动掩藏在孟家的这条暗线,原本上次常建出马,她就觉得有完全把握,还想着回头与喻博经商议如何将孟家的财产弄到手,谁料想,常建之事败露了。她别无他法,且孟氏回娘家一趟不易,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这才安排人通知了喻博经。
谁知道,她败给了云想容!
邱翦苓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若侯爷多疼惜她一些,直接将那孟氏找个由头休了,她现在会如此为难吗?
说白了,侯爷爱惜自己的名声,远比爱惜她要多的多。
见邱翦苓砸了东西就开始委屈的哭起来,康孙氏低头不敢多言,琴妈妈却是心疼的紧,将邱翦苓搂在怀里,道:“好了,夫人莫要哭,实在不成,老奴去告诉碧桐,让她带人直接潜进孟府做了孟氏和那小娼妇岂不是干净?从前他们在济安侯府咱们没机会,现在人在孟家,害怕动不了手?”
邱翦苓抹了把眼泪,知道乳母是关心自己,叹息着拉住琴妈妈的手:“乳娘这法子行不通的。你以为若是能悄无声息的宰了他们,且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会不下手?早三年我就杀了他们了。只是,他们到底是侯爷的夫人和孩儿,我若动手,必然会被纠出来,到时候我还怎么与侯爷相处?所以我只能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康孙氏见琴妈妈与邱翦苓亲近,自己也不甘落后,劝道:“夫人莫要着急,咱们还可以在等机会。侯爷办完了公事也该回京都来了,到时候只剩下孟氏娘儿两个在孟府,夫人要做什么也都容易。”
若说邱翦苓从前将孟氏当做对手,在上一次云想容给了康孙氏没脸,气得她犯了病起,她的心里就将云想容也算在了内。
“最好是让孟氏落单,把那小娼妇也掉离开。”邱翦苓咬着唇,道:“看来还需再想想。孟氏那个性子,只她一个人就好对付的多了。”
康孙氏连连点头,谄媚的道:“到底是夫人有智慧,这一层奴婢可想不到。”
邱翦苓心下熨帖,拿了帕子擦擦眼泪,吩咐摆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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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博经死了已有四日。家中众人对云想容还如往常那般,并无异样。云想容也是该吃吃该睡睡,表现如常。就好似从来没有出过那件事。连着跟英姿去练了三日的五禽戏,今儿一早许是练出了汗,被风吹了,进了屋她就开始觉得头疼,打了五六个喷嚏,喉咙也开始疼了。
这便是早产儿的弊端,她比寻常孩子长个晚、体力差、心脏弱,还比寻常孩子都容易惹风寒。
云想容前世就最怕自己生病,病了就有许多的事不能做,连忙叫英姿去叫专门为外婆看病的大夫请来给自己瞧瞧。
这动静就惊动了孟氏和孟玉静,不多时两人就带了府医一同来了。
“卿卿,你哪儿不舒坦?”孟氏一直担心孩子被那血腥场面吓到,这几日都在细细的观察她,没见她有异样才放下心,怎知今日她却病了。
这让孟氏想起了夏天那会子孩子的那场重病……若不是拢月庵里风水养人,又有赵姨奶奶一同与她贴心的照顾,孩子怕就没了。
思及此,孟氏越发的担心了。
孟府的府医医术也是极高明的,诊脉过后,道:“小姐可否在娘胎中就受过惊吓,又是不足月生产?”
孟氏颔首:“大夫说的是。我揣着她七个月时受了惊吓,她险些活不下来。”
“那就难怪了,小姐积弱,这么瞧着还有些心疾。”
孟氏早知道孩子有这个毛病,闻言还是担忧的皱着眉。
孟玉静则是有些惊讶。
府医生又道:“切记过分疲劳,也不要过度劳神,饮食上以清单为主,辅以运动,慢慢的强健起体魄来。此番也并无大碍,伤风而已,只要不发热就不打紧。先吃两剂药看看成效在说。”
说罢,大夫去了外间开药。
孟氏则是拿了藕荷色的素锦缎面被子来哄着云想容盖好,柔声问:“小乖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伤风,没有什么舒服了。”云想容拉过孟氏的素手“啵”的亲了一口:“娘亲快去歇会儿,别挨着我这么近,仔细过了病气。”
孟氏心里就似被羽毛刷过,甜蜜又心疼的叹息。
孟玉静看的清楚,这话哪里是个六岁孩子说得出的?
云想容身上,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天真烂漫的女娃,哪里有她这样的,见了那等血腥场面毫无惧怕,又早慧的吓人。
孟玉静悄悄的退了出去,打算去与孟方商议一下,要不要人来给云想容瞧瞧邪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