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要回去,难道还要个外男送?白莫离和沈奕昀关系就算再亲密,可也并非亲生兄弟,何况即便是亲生兄弟之间也是要忌讳的吧?若传入外人耳中,定会生出许多诟病来,让沈默存知道了也会令他难看。
刘嗪刚要拒绝,可注意到白莫离的眼神时,硬生生的将话给吞下去了。
他或许是她成事的一线希望呢……
“既然如此。劳烦你了。”刘嗪颔首,整理情绪,理了理裙摆上本不存在的褶皱,狠狠瞪了小猴一眼,这才倨傲的转身走了。
白莫离则是看也不看小猴,送刘嗪上了马车,略一想,怕给了别人窥探他的机会,只将心中所想的在她上车之际低声说了。
刘嗪一听,心下就如同揣着个兔子乱蹦,即便坐上马车放下车帘后再看不到伯府了,心里的雀跃仍旧丝毫不减。
终于找到门路了!
白莫离也并未马上回府,而是上了方才自己那辆马车,只跟车夫说了个位置,就快速离开了。
小猴将一切看在眼中,总觉得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怕他们万一计划了什么不好的事,也顾不得许多了。想立即将情况说给沈奕昀,偏他此刻不在,他又不敢拿这种事繁琐云想容。只得抓耳挠腮焦急的等到沈奕昀回来,才撒丫子跟着去了书房。
“……伯爷,事儿就是这样,我总觉得这两个不是什么好鸟,难保不会做出一些卑鄙的事,伯爷也好生想想,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沈奕昀已换了家常的浅灰色细绸直裰,长发束成一束,负手站在半敞的格扇跟前,望着外头触目可见的那一片片绿意。想了想才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要牢记我的安排,再有不该来的人来,你也如今日拦着霜琴那般做即可。你不必怕,还有我给你撑腰。”
小猴忙道:“我哪里会怕,我就是担心白莫离和霜琴郡主联合起来,对您不利。”
沈奕昀沉吟道:“白莫离与刘嗪定然是出去面谈了。我在白莫离身边安排了人不假,可既是跟踪,且白日青天之下,要打探对方谈话的内容也并不容易。更何况两个密谈的人,还会更仔细隔墙有耳,咱们先谨慎起来,一切就等探子回来再定夺。”
“是,伯爷心里有数就好。那个臭娘……郡主,骨子里就灌着坏水,又骄纵,难保不会妒忌夫人有孕还快要临盆了。”小猴给沈奕昀行礼,随即道:“爷,我回去守门了。”
沈奕昀似没听见他言语中对刘嗪的不恭敬似的,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心下装着事,沈奕昀觉得心思也颇为沉重。朝堂虽难办,他好歹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男儿汉自然会在困难之下越挫越勇,即便敌人强大,也不会轻易从他这里讨了便宜去。
可若是事关人的生死,他又怎么能掌控的住?
许是听了韩妈妈的分析之后,他总是想着这件事,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梦里经常会梦到云想容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怀里,冰凉的手握着他的手,最终无力又柔软的垂在地上,而她绝色的面庞从此之后在无生气,灵动的明眸再也不会张开,形状美好的红唇也再不会微微翘着看,说些明摆着是打趣其实是温情的话。
他常常在梦里抱着她的身体大哭,近两日竟还会被梦境惊醒,用手一摸,脸上一片湿。在看睡在他身旁,呼吸短而急促,挺着肚子睡不安稳的云想容,常常会将梦里的悲伤情绪又勾上来,就那么看着她发呆不知不觉的到天亮。
他只希望云想容快些顺产,将这难熬的日子更快些过去吧。在这样下去,恐怕云想容还没事,他就要先疯了。
沈奕昀深吸了口气,整理心情后吩咐外头守着的卫昆仑,若有情况立即去回,就缓步悠闲的走向内宅,一则借着散步舒缓情绪,二则也尽量让自己乐呵起来,免得让云想容见了他满面愁容的,也跟着添堵。
云想容这时候却是才刚换了亵裤亵衣,正由英姿伺候着穿上中衣。
柳妈妈在一旁安慰:“夫人莫怕,妇人临产之前都是这个样儿,有些见红实属应当的,只不过有些人来的早些,淅淅沥沥一丁点儿,也有人产前几日才略有见红。韩妈妈才刚都说了,您这样并无大碍,只要安心吃了养胎的汤药,自然没事的。这会子药已经预备上了,您且安心就是。”
云想容微笑着颔首,道:“我知道了,原本我也并没觉得哪儿不舒坦。这话你们也不必宣扬开,不要让我母亲知道,也不必告诉伯爷,免得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叫他们跟着乱紧张。”
柳妈妈、英姿、玉簪几人听的心疼又心酸,却都笑着应是。
云想容就如往常时候那般斜靠着暖榻依着软枕躺着,随手拿了《法华经》读。眼睛虽然盯着书页,手上也是隔一会儿就翻页,可那些经文她看到了,却根本不知是什么意思,仿佛根本没往心里头走。
越是临近产期,她越是觉得心底里发凉。有时甚至期盼着那一天永远不要来。可时间的推移哪里能遂人心愿?
目光移向半敞的菱花格扇,为了她喜欢,沈奕昀特地吩咐人移植了几株桃树在她窗前,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新绿颜色中那点点让人心情舒畅的粉红。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再看着那馥郁芬芳的桃花和屋子里来去忙碌面上都带着笑容的婢女们,云想容鼻子一酸,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真的不想离开。
沈奕昀还有那么多麻烦没有解决,她在身边无论是否帮得上忙,最不济还能陪着他。她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娘亲和宝儿,放不下从小跟着她的英姿,照顾她如亲生女一般的柳妈妈,更放不下她即将出世的孩子。
若有万一,她是肯定宁可保住孩子的。可没了娘的孩子会有多苦,前世的她是最清楚的。
她知道,沈四不是云敖,对他们的孩子会尽心的,但家庭的缺憾,哪里是父亲多付出一些,就能弥补了孩子的母爱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插手孩子身边事宜的刘嗪,就算没有刘嗪,也难保沈奕昀不会再娶。继母对孩子,能尽心吗?
云想容闭上眼,将眼泪锁在眸中,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然而她心里却不可控制的想起了珍哥儿。
即便她恨刘清宇,恨云明珠,恨一切的背叛,恨她的命运,更恨邱翦苓。可她前世为了唯一的儿子珍哥儿,却是可以一直坚守下去的。她还想过要想法子多生财,给珍哥儿将来做小金库,还想看珍哥儿娶妻生子,绵延后嗣。
但前世的现实就是她死了,扔下了才刚换牙的孩子,就那么撒手去了。
随着她的月份越发足了,她就总是想起前世的儿子,总是在想他过的是不是好。云明珠是否会苛待他?她有时想得多了,竟分不清前世是否是一场梦,还是今生才是梦?
云想容的胡思乱想是被沈奕昀开朗清越的声音打断的,“六儿,我回来了,才刚进来瞧见他们端着你的安胎药,就顺道给你端来了,你先讲它吃了吧。”
云想容吸了口气,再张开眼时候,眸中没有了水雾,只有欢喜、温柔和平静,双臂搀着沈奕昀脖颈,任由他将她扶坐起来,笑道:“英姿他们也端的是不懂事,这种端茶递水儿的活计怎能劳烦伯爷呢?原本值一两银子的药,被你端来也平白翻了一倍的价钱了。”
沈奕昀望着她说话时开合的发白嘴唇,禁不住俯身下去重重吻上,用牙齿啮|咬,用力的吸|吮,尝到她口中略带着苦药味,更是心疼不已。
英姿、玉簪几人早在沈奕昀初有动作时就都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云想容双臂攀着他的肩,从开始的推拒到顺从,再到安抚似的回应。他们已有许久没有过亲吻,他对她一直小心翼翼,甚至连睡觉时候都下意识的侧身佝偻在她身旁,就怕一不留神碰到她的肚子。像今日这般情不自禁,还是沈奕昀从辽东回来后的第一次。
许久,到沈奕昀察觉到云想容的呼吸比平日里还要短促时,才倏然回神,依依不舍的停止这个吻。
垂眸看她面庞染上红霞,双唇更是娇艳欲滴,心情好了许多,玩笑道:“药太苦,先给你点‘甜头’。”
云想容本都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了,谁料想他会说这样一句,脸上越加发烧,捶了他好几下才干休。
这一日如往常那般平顺,到了探子来回沈奕昀,却只知道白莫离与霜琴郡主去了醉仙楼吃饭,但具体谈论了什么,探子无法接近包厢里头,加之二人也都防备,并未曾探查出来。
沈奕昀将焦虑放在心里,亲自去叮嘱了卫二家的和小猴,一定要越发谨慎,还将卿园的防备又加了一些。
可是千防万防,他只防备了不让不该接近云想容的人见她,却没有防备的住流言蜚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