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愤怒的像头豹子,隔得那么近,巴顿清楚地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巴顿脸色铁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阿尔弗雷德,眉宇间隐着重重杀意,左手下摸到猎火者步枪……下一刻,巴顿松开握住枪柄的手,他凝视着阿尔弗雷德,眼瞳漆黑不见底,犹如一潭深水般不可捉摸。
“你这么恨我吗?”
阿尔弗雷德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你杀死了我的兄弟,毁掉了我的家园,祖国,我怎么能不恨你!我恨你入骨啊!巴顿!”
巴顿看着他,这个昔日曾与他并肩走过帝都大街小巷的男人,如今几欲将他生吞活剥了般,眼中充斥着满满恨意,他到底是有多恨自己?巴顿苦笑道:“别吼得那么大声,我的耳朵都要聋了,艾伦,你喊的越是大声,就证明你心里越没有底气,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杀我?”
他一把推开阿尔弗雷德,摘下背上的猎火者步枪,拉开保险栓,把枪塞到阿尔弗雷德手里:“来!你不是想杀我么,对着我的脑袋来一枪,这样你就可以为莱恩报仇了!”
“来啊!”
他抓起枪口对着自己的眉心:“你不是叫嚷着要杀我吗?阿尔弗雷德公爵!你刚才的气势都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觉得我毁灭了你的家园,你的祖国吗?杀死我这个叛国贼,给我一枪,你还在等什么!”
阿尔弗雷德的手扣在扳机,只要轻轻一按,眼前这个男人便会被轰成碎片,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手臂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额上大滴大滴流下冷汗……
啪嗒!
猎火者步枪摔在地上,阿尔弗雷德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
他下不了手,他再怎么用力都扣不下扳机。
阿尔弗雷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雪地,湛蓝瞳孔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他是那么难过,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无比颓唐:“从小到大,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你,我终究不如你啊!巴顿,我做不到你那样绝情。”
巴顿不做声的拾起猎火者步枪,他眼中的杀意渐渐褪下,这个向来狂傲不羁的男人,缓缓蹲下身子,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
他的眼睛里罕见的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这个钢铁般的男人似乎有些累了,不过也难怪,从得知阿尔弗雷德的消息后,他连夜奔赴冰雪森林,已经三天两夜没有合过眼。
“我在圣城耶路撒冷,如果你要报仇,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你没有在圣城一战中死去,便注定不能如莱恩一般撒手人世,你注定要背负着那些人的命运,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达到他们未曾达到的目标,”巴顿缓缓说道:“一路向东去吧,走过冰雪森林和冰冻苔原,这个世上还有许许多多你不曾了解的地方,多年后,我们也许会在战场上再次相逢。”
阿尔弗雷德抬起头,沉默不言。
“你以为我是为了圣遗骸而来对么?那是龙血机甲的机密,是它的核心,如果杜凯兰得到它,大批龙血机甲将出现在战场上,这个世界注定将被改变……但是对我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红月帝国统一东西大陆,与异族的纷争不过是为了一纸条约。接下来的十年内,不会再有任何战争发生,经年连战,帝国的子民痛苦不堪,这个国家在战争的边缘快要濒临崩溃,它需要时间来修养,社会也需要安定下来,所以……为了这个时代的短暂和平,我绝不会让圣遗骸落在杜凯兰手里!”
阿尔弗雷德:“……”
巴顿摇摇头,叹道:“快走吧,再迟一些,帝都追兵要来了!”
阿尔弗雷德默然站起身,没有说一句话,他披上破烂的斗篷,转身向冰雪森林走去。
“艾伦!”巴顿忽然喊住了他:“林河在特拉西斯之都,精灵王城!”
阿尔弗雷德身子一僵,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巴顿道:“再有半年,红月大帝必然归国,到时整个东陆都要归于我的部下,如果你要投诚的话,尽管来找我,以我巴顿的名字担保,绝对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的说道:“巴顿将军,麻烦替我转告杜凯兰,我阿尔弗雷德会回来的,我会带着千军万马归来,届时我将踏平他的帝国,杀尽他的族人,今日我所失去的一切,必将百倍奉还!”
巴顿伫立在原地,凝重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阿尔弗雷德公爵,就像你说的,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他转过身,黑色大麾卷起了风,向着万年雪山大步迈去。
……
光明历最后一年,十一月末,在这终将结束的一年里,这个时代的枭雄彼此相遇,挥别,他们即将走向各自的人生,无论前方风浪如何,他们也将一直向前,不曾退却,这个时代的脚步随着他们而前进,也随着他们而改变,如同圣城大主教临死前所留下遗言一样:光明帝国败了,但是人民没有认同它的主人,他们需要一把火,一把可以烧遍大陆的烈火,,而它终将到来。
同年十二月,于瓦登湖畔,以精灵族为首的异族与红月帝国签订停战协议,异族愿意退让瓦登湖百里,红月帝国做出让步,保证百年年内不再侵犯异族土地,两国友好相处,允许不同种族人民进出国家,并进行适当的经济贸易,无论是大陆人民或是异族人民,都将受到国际法律的保护,违反法律的人将得到共同制裁,帝国对异族一视同仁,。
历史的真面目尚未揭穿之前,无数人民渴望的和平终于到来,人们在年末欢庆着战争的结束,并将这一年记为光明帝国的终章,从这一年起,整片大陆统一同红月历纪年,为红月历477年。
有人欢喜,有人悲,亡国军人在这一夜里流干了眼泪,他们褪下盔甲,在烛光中默念着经文,以缅怀着逝去的一切。
而有的人仍在路上,前路遥遥,未来的路也不知道在哪里,阿尔弗雷德孤身一人走在路上,默默无闻。多年后,浪潮终会将他推向历史的舞台,在那个大舞台上,人们将会铭记着他的名字。
序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