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提着一箱汽油走到镇子口,他本该走到摩托车旁给油箱填满油,驾车离开这个小镇,却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
艾可一动不动的站在摩托车旁,眉毛覆着一层白霜,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贴身内衣,套着夹克衫,棉衣被洗的破烂已经不能再穿。寒风掠过,艾可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衣物,清秀小脸冻得发白,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阿尔弗雷德,未免有些楚楚可怜。
阿尔弗雷德径直走过去,如同没有看到艾可一样,掀开机盖灌满汽油,盖上机盖,插上钥匙准备启动机器……
“阿尔弗雷德先生,昨晚是我的错,我诚恳的向您道歉,”艾可低声道:“这是您的外套。”
阿尔弗雷德不做声的接过外套。
艾可又道:“欠您的钱我会还的,您可以给我一个地址吗?我想以后……”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我还要赶路,”阿尔弗雷德打断了她的讲话:“我时间有限。”
“阿尔弗雷德先生,”艾可抓住他的袖子,小声说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能否让我与您一同上路……我是说,一同离开这个镇子。”
“你一直是这里的猎人。”
“我的同伴被尸群杀害了,您没有在荒野上待过,不知道一个女人在荒野上的地位,一旦没有同伴,女人只是被男人玩弄的东西而已,没有人会在乎我是不是猎人,”艾可眼眶有些泛红:“您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定义是什么吗?”
荒野女人没有人权,失去同伴无所依靠的女猎人,不过是繁殖后代的工具罢了。
阿尔弗雷德盯着她,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去无主之地?作为猎人,你应该很清楚无主之地禁止入内,那里充满危险,随时可能丧命。”
艾可低下头,轻轻咬住嘴唇:“为了追捕一头雪狼,我们必须要抓到它,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连续喝了半个月的培养液,我需要钱来换取正常的食物和弹药,猎人一旦捕不到猎物就完了,我不想沦为酒吧里任人玩弄的妓-女。”
阿尔弗雷德知道培养液这种东西,一个铜币换取一盒,通常人们拿它来喂猪,因为实在没有任何营养价值,只能勉强让人不那么饥饿罢了。他翻开口袋,掏出的几枚金币塞到艾可手上:“拿着这些钱,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不,我不要钱,求您了!让我跟着您走吧!”艾可抓住他的手:“我想成为您的伙伴。”
“伙伴?”
阿尔弗雷德眼中突然溢出笑意,他盯着艾可,好像听到了一个新鲜的笑话,好一会儿,才见他开口道:“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我的伙伴?”
“我拥有预知危险的能力。”
“在身体素质达到三阶后,人体神经便会产生质变,谁都可以拥有对危险的感知,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
艾可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摇头道:“不是的,我拥有的是对未来事情的预知,我生来就拥有这种能力,阿尔弗雷德先生,您在三个小时后会遭遇到危险,虽然危险指数很低,您仍有可能因此受伤。”
阿尔弗雷德闻言,抬头看向女猎人,在他灼热的目光下,艾可没有丝毫动摇。
阿尔弗雷德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劝服自己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他面对着这个女猎人,又不愿意相信这个女猎人在撒谎。
“你是说,你拥有对未来的感知?”阿尔弗雷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是的。”
“证据呢?”
“三个小时后您就知道了……”
又是一阵难忍的安静,然后摩托车传来啪嚓的响声,阿尔弗雷德收起钥匙,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他接过艾可的手,抓住女孩纤细的手指,通过肌肤相贴产生的感知,他发现这个女猎人拥有极高的精神值,甚至远高于巫师。他很快的收回手,目光竣冷:“刚才你和我说的,还和谁说过?”
艾可摇了摇头:“您是第一个。”
“很好,你记住我的话,”阿尔弗雷德神色肃重:“无论是谁,都不要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这项能力对你而言十分危险,甚至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安全!”
“可是……”
“我不需要听可是!我见过太多你们这样的人,政府会派军队把你抓到实验室,用麻醉剂麻痹你的身体,活生生切开头颅,解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但是你还不能死,他们会给你打肾上腺素,输送生命液!你会一辈子躺在床上,直到他们确认你没有一点用处,把你丢进福尔马林溶液里做成人体标本!”
女猎人脸色愈加苍白:“我听您的。”
阿尔弗雷德看着她,因为寒冷的缘故,女猎人水嫩的嘴唇冻的发紫,阿尔弗雷德顺手将黑色外套丢过去:“穿上。”
艾可乖巧的穿上外套,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阿尔弗雷德突然有点喜欢这个神经不怎么灵光的女猎人,他难得露出笑容,对这艾可招了招手:“还愣着干嘛,上车。”
女猎人脸上立时露出惊喜的表情,眼泪不知为何也落了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坐上车,双手牢牢地抓住阿尔弗雷德的腰,脸贴着阿尔弗雷德后背,哭着说道:“您不知道,我好怕您就这样一走了之……”
“不要哭了,鼻涕都粘在我衣服上了。”阿尔弗雷德做了个嫌弃的动作。
“对不起啦。”艾可擦着眼泪,又哭又笑。
荒野女孩这一生中做过无数次的决定,有错的,也有对的,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两次决定会改变你的命运,而在这个时代,在命运轨道的抉择面前,艾可做出了一个最聪明的决定,这个决定最终改变了她在荒野漂泊的一生,之后的无数年里,女猎人都庆幸着自己能与这个男人在荒野上相逢。
摩托车飞速的驶向公路,带着嘈杂的嗡鸣声,卷起一道黑烟,很快的消失在视野之中。
离开小镇,就意味着离开了卡法加尔的地盘,猎人们不用去管大人物定下的规矩,在荒野上杀人不算什么,杀完之后你甚至可以吃掉这个人的肉,没有法律会判你的罪,法律只会宣判一个人的死亡证明,代表着他永远的消失在人世。
酒吧的地下房间里,卡法加尔划着火柴,点燃一根香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气,让烟在肺里待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来。
“沃顿那群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那小子让他丢了那么大的人,现在沃顿肯定想割下他的头,”卡法加尔喃喃道:“这个时间,估计都在路上了吧。”
“您站那一边呢,卡法加尔大人。”
“我?”卡法加尔眯着眼睛,模样犹如一头眯着眼睛的老虎:“我把蝰蛇都给了他,你觉得我站哪一边呢,谢娜?”
“卡法加尔大人,您认为几十个猎人都杀不死他吗?”谢娜惊讶道:“您未免太高看了吧,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啊!沃顿他们在这里混了几十年,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蝼蚁再多也是蝼蚁,根本撼动不了狮子的一根毛发,”卡法加尔笑着说道:“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夏娜眯着眼睛,报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