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场上,吹着柔柔的春风转了一圈,燕晗听到大哥的呼唤声,便于俞璋言告了别,准备跟随着大哥回家去,可还未走出马场,便见遥遥的山坡那边,几个骑快马的人驰骋而来,边走着边听其中一人大声道:“大梁重文,男人们都去读了诗书,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赛马的时候将马骑的和骡子一样慢,没几个豪气的汉子,真是没什么意思。”
燕晗身旁的大哥王轩年远远听了这话,心里头还有点不高兴,哼了一声道:“魏国这几个皇子分明是来出使大梁的,看样子礼品带来了,规矩却没有带来。”
边听着大哥的话,燕晗伸着脖子朝着骑马而来的那几人看去,不似大哥那样义愤填膺,实话实说道:“这几人的马好,骑术也好,确实不假。”
燕晗大哥一听自己这笨妹妹竟为别人说话,刚要说道两句,却见不远处,刚刚与他们告别了的俞璋言迎了上去,同那几人说了几句话。
魏国那几人似乎认得俞璋言,态度显得热络,完全没有方才嫌弃大梁男子文弱时的模样,嗓门也不再扯的那样大,不知悄悄说了什么,一会儿爽朗的笑声都随着风传了过来。
燕晗远远地瞧着,不由得又多看了俞璋言几眼,最后准备调转马头,跟着大哥一起离开的时候,见那边随着一声口哨响起,俞璋言竟是和其中一人赛起马来。
两匹马如风一般疾驰而过,越是离近了,所到之处仿佛只留下了一片残影,马场上本就不多的人,开始纷纷退到一边观战,燕晗也入了神远远的看着,一时之间为两人精彩的骑术所惊叹,也终于明白上一次她和俞璋言比赛,分明也是俞璋言有意让她,才让她将绣球赢了下来。
极其快速的,两个人骑马绕过一个山坡之后,这边的人便看不到了,燕晗的大哥王轩年对赛马并没有多大兴趣,原本想叫了妹妹一起回家,却见妹妹正满心期盼的在那里看着,嘴里央求着,“大哥,等等,再等等。”
王轩年见妹妹看的入迷,也无奈自己这个妹妹不爱花花草草,不爱衣服胭脂,偏偏对这骑马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看着山坡那边已经不见身影的俞璋言,王轩年想着自己的妹妹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在他身边已然待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像大妹二妹一样嫁了人,再难有今天这样的场景了,于是也就圆了燕晗的心愿,在这里稍稍等上一会儿,等着让她看完这场比赛再走。
过了一会儿,两匹马自远处又朝着这边飞快地奔来,燕晗紧张地握着手里的缰绳,离的越近了,发现两人竟是并驾齐驱,不分先后。
这一场比赛平分秋色,到了终点之后,燕晗以为比赛要结束了,却发现俞璋言策马又是一圈,而魏国那边显然换了一个人,扬起马鞭便同俞璋言比赛了起来。
燕晗在马上焦急起来,不停地朝着身旁的大哥道:“这不公平,对方的马是生力马,璋言哥哥已经跑过一圈了,这样下去,他的人和马一定会越来越疲累,速度也会慢下去的,这场比赛不公平!”
大哥王轩年道:“既然这么比了,公不公平他定然也是知道的,他向来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至少比你我,比在场的许多人都要强的多,你不用担心他。”
听大哥这样说着,燕晗的心稍稍放下了不过片刻,便又开始提了起来,大哥并不喜欢骑马,便觉得一场比赛,无论怎么比输赢都无所谓,可燕晗心里却不这么觉得,虽然不能说有多么至关重要的意义,但是喜欢某件事物,一旦要做起来,便要十分认真的做,输赢都要当回事情。
过了一会儿,两匹比赛着的马又从远处朝着这边奔驰而来,燕晗伸着脖子看着,待看清了跑在前面的人,不由得欢呼了起来,没想到这一轮,俞璋言竟还领先了一步。
似乎是在众多欢呼声中,俞璋言独独听到了燕晗的声音,抬头朝着她这边看了看,便有些分了神。
燕晗赶忙捂住了嘴巴,却见俞璋言率先一步到达终点之后,魏国竟是又有一个人骑马出来。
这一下子燕晗心里又担忧起来,刚才俞璋言虽然赢了,但是两方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悬殊,若是再跑第三圈,怕是弊端就会彻底显现出来。
正琢磨着,却听得围观的人一声惊呼,燕晗发现自己不过低头一瞬的功夫,竟是又发生了变故。
这一看,燕晗心里一紧,俞璋言的马不知踩到了什么地方,竟摔倒在了地上,将马上的俞璋言也重重的甩了出去。
燕晗心里关切,赶紧骑马跑过去,想要看一看俞璋言有没有摔伤,走近了,看着俞璋言独自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又朝着自己的马走去,竟是想要骑上马去继续比赛。
魏国那个接下来要同俞璋言赛马的人也停在了原地,似乎为了这场本不公平的比赛公平起见,在那里等着俞璋言一起出发。
燕晗赶紧过去拦住,将俞璋言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焦急又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俞璋言摇摇头,“我没事,你放心。”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燕晗见他脚步不稳,分明已经扭伤了腿,便赶紧阻拦道:“你不能再比了,你和你的马已经跑了两圈,如今又受了伤,骑在马上再有什么闪失可就糟了。”
似乎燕晗说的这些俞璋言早已料到,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吧,我答应过跑完三圈比赛,就要说到做到。”
燕晗急了,“可是你不能再跑了!”
俞璋言刚要再说话,却被燕晗果断打断,态度坚决,言语却是带着几分委屈的哭腔道:“我不想让你再受伤,最后一圈我来替你跑,他们都换了三个人,我们换两个人也不是一件过分的事情。”
说着燕晗转身便骑上了绣球,不待俞璋言点头答应,过去朝着那魏国要比赛的男子道:“我来同你跑这圈,输赢都作数。”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看燕晗,又看了看燕晗的马,哈哈笑了两声,“小姑娘,你的马是匹好马,可你行吗?”
“行!”燕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要是行,我便赢了这场比赛,我要是不行,你就赢了这场比赛,你比还是不比?”
对方听了,不由得赞叹一个姑娘家临到事上通身魄力,便也爽快点头,“既然你都说了,到时候可莫要哭鼻子。”
话音落了,随着两道马鞭声响起,两匹马儿朝着俞璋言方才比赛的方向飞驰而去,一开始燕晗稍稍落了些下风,可待跑出去一段,燕晗想一想已然受伤的俞璋言,便想着他这样努力,她也一定不能让他丢脸,于是将手里的缰绳握得更紧,全神贯注骑着绣球向前奔跑。
颇有灵性的绣球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意,撒开马蹄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待赛程过了将近一半儿的时候,燕晗几乎已经与魏国那人并驾齐驱,就看这最后的冲刺谁能更胜一筹。
在终点围观的人远远的看着两人来了,一开始俞璋言比赛的时候还能发出几声喝彩,眼下看着燕晗一个姑娘家这样雷厉风行,一个个原本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的心竟砰砰的跳着,凝神看着这场比赛,好奇燕晗究竟能不能扭转这场比赛的乾坤。
俞璋言站在那里,此时远远的看着燕晗,看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自信风发,眼神之中除了宠爱,便是满满的赞赏之意。
她的光彩不过是被深宅大院,被人们传统的条条框框所掩盖,她是蒙了尘的璞玉,是这世上难得的珍宝,只是别人未曾发现而已。
这样想着,俞璋言唇上微微扬起一抹笑来,也庆幸别人没有发现,才有幸让燕晗一颗心里将他装下了。
说话间,奔腾的两匹马已经到了终点,两个人同时勒紧马绳,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又落下,几乎还是在同一条线上。
那魏国的男子下了马,似乎觉得这一场比赛格外畅快,爽朗的笑了几声,摇了摇头道:“跟个小姑娘比个平手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这场比赛就算我输吧!”
燕晗一听对方认了输,虽然多多少少有些胜之不武,但还是高兴的跑到俞璋言面前,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光芒道:“你看到没有?我赢了,我没有给你丢脸。”
燕晗说这话的时候,四周围观的人都已经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声,虽然说赢的有些牵强,但是毕竟二比三还打了平手,燕晗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姑娘,所以这场比赛说出去,也会觉得光彩。
俞璋言看着燕晗高兴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夸奖道:“你从没有让我觉得丢脸,相反,你是我的骄傲。”
燕晗听着俞璋言的话,一双原本就爱哭的眼睛又想要掉下泪来,从小到大许多人和她在一起都会觉得丢了脸面,连姨娘都只是担忧疼爱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她优秀的话,如今俞璋言竟说她是他的骄傲,这让燕晗觉得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