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冷漠的声音,因为虚弱的原因,听起来反而显出了一分罕见的温柔。
郝小满没有动,仍旧远远的站着,看着他憔悴苍白到了极点的脸色,豆大的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了下来。
没有什么,比切身体会过一次更能感受的了。
虽然伤口被缝合了,虽然表面上看跟常人没有区别,但心里是很清楚的,体内的某一处,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器官。
那种说不出来的难过跟害怕,会跟着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将来的某一天,他也极有可能因为过度的劳累跟压抑,像她一样,渐渐变得病弱无力,嗜睡疲惫……
病床上的男人凝眉看着她不断滚落脸颊的泪,眉头越蹙越紧,几秒钟后,忽然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打开被子就要下床。
郝小满这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几个大步冲了过去:“你干什么?!”
刚刚的那一个起身,就足够让他缝合的伤口崩裂。
她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饶是用了止痛剂,还痛的生生将身下的床单抓烂!更何况……他恐怕到现在还没用一点止痛类的药物!
男人指尖犹自带着风雪般沁骨的凉,拂过她泪痕斑驳的小脸:“哭什么?当初我不就是这么对你的么?”
让她失去了肾脏,伤透了心,孤苦无依的过了十几年透支身体的生活后,又再次遭遇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哭了,等我把你受过的苦都受一遍,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长指挑起她的下巴,他的眸被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衬出一抹惊人的浓墨重彩的情绪:“我带你去加勒比海,看你喜欢的黑色郁金香,养你喜欢的小猫小狗,好不好?”
那双黑眸中,有什么情绪,恍如即将破茧而出的飞蛾,强烈到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去。
那句‘等我把你受过的苦都受一遍’,就那么隐约在她耳边一晃,然后就过去了。
她甚至没有精力去仔细揣摩这句话中的含义。
也没办法理解,她只是想要他从过去中走出来而已,为什么他要用这么惨烈而决绝的方式来回应她。
可她不敢问,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出什么话,再刺激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凌晨4点钟,偌大的城市,还被静谧安详所笼罩,未曾苏醒过来。
郝小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劝服男人同意打一点止痛药。
她就坐在病床边,由着男人冰凉的大手握着她的右手,或许是太过疼痛的缘故,他手指上的力道一直不曾减退过,一低头,甚至能看到他隐隐泛出苍白的指关节。
她就那么木然的坐着,看着他身上雪白的被子,想象着被子下面,他空缺了一块的身体。
那股冰凉的触觉,就顺着右手,有点点蔓延到手臂,胸口,四肢百骸……
闭上眼,轻轻浅浅的呼了一口气,却呼不出心肺中积聚的那股尖锐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