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门关上了,男人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休息室门口,开门进去。
休息室里的窗帘闭合着,阻隔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但因为开着灯,室内的一切便都清晰的落入眼底。
落地窗前,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男人半靠着一个靠枕,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一本书。
仿佛丝毫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刚刚外面兵荒马乱的救火的动静。
北梵行单手插在口袋里,静默了一会儿,开口:“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希望什么时候?”男人翻了一页书,语调清冷疏离的反问。
最好是刚刚进来,最好是没有听到他跟那个女人的争吵声的时候吧?
北梵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再次擅作主张的回国,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个打火机烧掉了那些珍贵的文件。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喜怒不形于色。
在孤城,恐怕没有谁比他北梵行更喜怒不形于色了,如果有,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一位。
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丝愤怒的痕迹,也没有半点要跟他算账的意思,甚至都不打算质问他一句。
这个男人,生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机器人一般,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
没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是不高兴的,连最容易泄露一个人情绪的眼睛里,都永远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倒影出的,只有他对面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人生出了意外?
从他突然要求换名字进入A大艺术系的时候,从他陪着那个邓萌从格陵兰岛回来的时候,从他的视线动不动就落到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警告他,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事情,你多出现在她身边一分钟,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他是北墨生,却又永远都不能以北墨生的身份生活,哪怕是一秒钟。
他生来便已经注定了要为家族的使命奉献终生,他有很多很多的名字,唯独不曾有过姓北的名字。
他这一生,在北家,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将只是一个隐形的人。
他给不了邓萌任何东西,他不能靠近她,不能喜欢她,不能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的宣布他们在一起了,也不能给她一枚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钻戒。
他游走在生死边缘,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
更何况,邓萌身上的那两枪,如今还留下两个浅浅的疤痕,是他亲手给她的。
临走前,北梵行应允他会代他照顾好那个女人。
他相信了他,一走三年,为北氏集团做尽了一切不能明着做的肮脏事。
他这28年来,不曾对他,不曾对北氏提过任何要求,唯一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却没有做到。
“你想怎么样?”
他盯着他清俊冷漠的侧脸,淡声问出口:“要为了她伤害我?还是伤害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