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清了下嗓子,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习武的,之前也请了个武师。”
“哦?”
“但肯定比不上你,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晏衡瞅了他一眼。
李勤两手攥着马缰,鼓了几次气,说道:“咱俩都这么熟了,要不,你也指点我几招?我可以正经拜你为师。”
晏衡看着前方,半日道:“行啊。”
李勤原以为他会怼回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听完不敢置信道:“你这是,答应了?”
“我从前在你们家读书,受了你们家不少恩惠,投桃报李那是应该的。”晏衡望着他,“我二哥每日下晌也在家习武,你可以直接到王府来。不过我不太有时间,难以准时。
“所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也有时间也可以上你们家来。不过前提是,你家里得答应你学这个。不然耽误你读书,就太不好意思了。”
李勤听得激动得不得了:“你肯答应教我,我自然会努力排除万难!”
“那就好。”晏衡笑而颌首。
……
南边前段时间洪水有点大,李存睿近日忙着关注救灾事宜,早出晚归,忙得几乎没在府里露过面。
今日正好在工部衙门里与梁尚书议事来着,说到了两家子弟,彼此也互勉了几句。
瞅着天边一片火烧云灿烂得紧,想起许久都未曾早归,便特意早下了衙。
刚进书房,金旺就来禀:“五爷来了。”
李存睿转身,果见李勤在门外立着,便跟他招手:“什么事?”
李勤立刻进门唤了声“二伯”。然后道:“前些日子梁家那事,侄儿犯了大错,很是后悔。近日便思想着改邪归正之道,绝不敢再犯错让家里蒙羞。今日特来向二伯告罪。”
李存睿坐下来,拿起蒲扇摇了摇:“倒是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还有什么事,说吧。”
李勤被他一语戳破,有些赧然:“的确是有件事求二伯。是这样的,晏三哥发现从前梁诚身边的武师似有点嫌疑,故此拉着我去帮了点小忙。
“经此一行我深受触动,只觉得能为国出点绵薄之力很是光荣,便央了晏三哥,想拜他为师教我些武功。
“他答应了,说是我家里同意就教我,可我父亲八成还恼着我,二伯您能不能帮忙劝劝?”
要说这事搁在从前,倒也罢了,关键是梁家这事才过没多久,李济善那边定然没那么好说话。
全府人最开明,说话最有份量的当数二伯李存睿,要说服李济善,请李存睿出马显然是再合适不过。
“你要拜晏衡为师?”李存睿蒲扇停下来。
“我亲眼见过他身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为什么想学武?”
说到这里李勤垂了头下去:“小时候在金陵,我常溜出门玩耍,看到了很多恃强凌弱的事情,那时候就恨自己无力匡扶正义,心里存下了想习武强身的念头。我想李家反正也不缺读书人,我若能习得一身本领,必要时还能护着家里妇孺,也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抬头:“我肯定不会荒废学业,这个您放心!”
李存睿思虑片刻,说道:“为什么是晏衡?他答应吗?”
“答应!他说从前在我们家读书,受过我们家的恩,如今有机会投桃报李,很是应该!”
李勤走上前,“二伯,您就答应我吧,我有点正经消遣,日后也不能再出门闯祸了!”
李存睿看他半日,蒲扇放了下来。
……
李存睿去了三房回来,只见李夫人正在窗前,信口唠道:“勤哥儿闹着要跟衡哥儿拜师习武,我想着也好过他跟外头人瞎混,去三房坐了坐。”
又道:“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挚哥儿在不在?让他叫妹妹一起来用饭。老爷我今儿要好好享享天伦之乐!”
李夫人看了他一眼。
李挚所在的礼部倒是闲,一直想把他升个官的梁赐这阵子也终于把文书递去了吏部考核,无奈李存睿,这事先且搁着。
李挚生长于锦绣,身为男儿家又得到了身为军师以及太师的父亲的认可,对这些也不着急,傍晚回来带了点零嘴儿给李南风,此刻就在扶风院。
李南风正打算把裴寂的文章给他看看,银簪就过来传话了。
李挚敲起她胳膊:“走吧!先吃饭。”
自从那日之后,李南风还没见过李夫人,她顿了一下才起身。
饭摆在园子敞轩里,兄妹俩行了礼,李挚在李存睿下首落座,李南风坐在李挚与李夫人之间。
李存睿兴致不错,说道:“再过两日就端午了,蓝姐儿想出去玩么?让你哥带你和母亲出去转转。”
李南风还未开口,这边却正好上菜了,便就止住了话头。
一家人私下自在,但是李夫人在场的时候,饭桌上还是尽量做到闭口不言。
今日没有月亮,但颇为晴朗,敞轩四面帘幔全卷了起来,只剩下纱笼隔着蚊虫,园中花木绰绰。
李南风琢磨着吃完饭还能上园子里走动消会儿食,甚至还可以采几朵荷花回去插瓶,因此更加安静,只听着他们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半路不知哪处忽然传来欢笑声,李存睿刚抬起头,金瓶便笑着进来道:“是速大爷和隽三爷他们带着哥儿姐儿湖心亭里写诗猜灯谜,约定输了的拿私己钱出来赈灾。三老爷听说也过去了呢。”
“哦?”李存睿来了兴致,跟李挚道:“咱们也去瞧瞧。”
李南风没料到他们决定得这么快,都来不及说想跟着去,他们就已经出了门。
敞轩里忽然就安静下来,静到仿佛连彼此呼吸声都听得见。
她看了眼李夫人,李夫人很淡定。
她便也安定下来,继续喝汤。
“其实金嬷嬷跟你说的话,也对也不对。”
正满屋寂静之间,李夫人忽然出声了。
“你跟我的母亲除了面容像之外,别的并不像。”
屋里丫鬟不知几时也全部退尽了,李夫人自行斟着茶:“她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跟你我都不一样。
“婚后生活不幸的女子,有的人会选择自爱自尊,有的人会选择引颈长盼,痴等着丈夫来垂顾。我的母亲,她选的是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