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爷, 你们今天闹这一出, 不就是想把凌修赶走么?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走!”言景则看着被自己拎着的卫志远:“你也别想拦着, 别想耍花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要是闹大了, 我也不是好惹的。”
原主的记忆还脑海里横冲直撞,言景则这会儿没给眼前这中年男人两巴掌,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他也确实不怕卫志远……看到卫志远恨恨地盯着自己, 言景则凑过去低声道:“卫老爷你要是对我下手, 我就到处嚷嚷去,说你是因为我睡了你夫人,才跟我过不去的。”
言景则这话别人听不到,卫志远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脸都黑了。
被人闹上门来,卫志远本是想等过了今天, 好好教训一番这言景则的, 虽说他卫家无人为官,他也只是个举人,但他完全可以给东谷县的县令递帖子, 到时候要对付一个混混,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这混混这么说……
除非能一下子把这人弄死,要不然别人听到了这人的胡言乱语,最后闹开来, 他的脸面都要丢尽!
“卫老爷,你带人走吧,放我们出去。”言景则说着,到底还是放开了卫志远。
他虽然很生气,很想打人,但这卫家,到底还是得罪不起。
卫志远被言景则放开,带着人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卫凌修,你做出这种事来……我没你这个儿子!今日你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卫凌修脸色一白。
卫家的这些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
言景则看向卫凌修:“那些人一窝蜂地过来抓奸,明显是算计好的!他们不把你放在心上,你不如跟着我走,我疼你。”
卫凌修白着脸点了点头,紧跟着,脸上又出现了两朵红云:“言哥……穿衣服。”
言景则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冷了——他就只穿着一条裤子!
把原主的衣服找出来穿上,言景则越穿越尴尬。
东谷县位于江南水乡,河多水多,大家习惯沐浴,原主汗多,热性大,更是大冬天的,也会拿井水冲冲自己,倒是不脏。
但他不爱洗衣服,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再看看卫凌修干净的衣服,软乎乎的床……
言景则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说要疼卫凌修,可现在这情况,他要怎么疼?
想到这里,言景则简直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
卫凌修这时候,也已经穿好了衣服。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今天,他跟言景则的事情还被所有人知道了,卫凌修这会儿还有点恍惚,但又不是全无准备。
几个月前被言景则救了之后,他就对言景则起了点异样心思,甚至不想成亲。
这事儿在家里是决不被允许的,他就早想过自己可能会被赶出家门,现在这样,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想着,卫凌修趴在床上,从床里头的柜子里找自己的私房钱。
只是家里虽然没少他钱,但也不多,他平常花费还多,因而私房钱压根没攒下多少……
“咳咳……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全带上。”言景则道,移开了视线——就卫凌修这个趴着的姿势,他怕自己又流鼻血……
原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所以才会一心想要弄到钱娶媳妇儿……当然,他真的有钱以后,又总会想去赌坊翻本,然后把所有钱输个精光就是。
卫凌修愣了愣,又开始收拾自己以往佩戴过的玉佩之类。
最后,他收拾出一个小小的包袱来,这才下了床。
言景则问:“就这点?”
“啊?”卫凌修有些不解。
言景则道:“你等等,我帮你把被子打包了!”
言景则说着,就上前把被子给卷了起来,就连下面的褥子都不放过,他还特地留下了一床床单,对卫凌修道:“你的衣服都在哪儿?我们也打包带上!”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卫凌修身上的衣服后来也被原主拿去卖了,于是卫凌修只能穿原主的破衣服……
卫凌修目瞪口呆地看着言景则。
言景则道:“你快点收拾。”
卫凌修闻言,连忙去收拾自己的衣服,拿出一大包衣服来。
言景则用床单把衣服包起来,弄了个大包裹,又问:“你还有什么用惯了的东西,也带上……那些笔墨纸砚是不是很值钱?带上!”
言景则说话的时候,看着卫凌修房间里书桌上的书两眼放光。
卫凌修带出去的钱被原主抢光之后,他想出的赚钱的法子,是抄书。
卫凌修学识不怎么样,一笔字倒是很端正,去书店拿了书回来抄,好歹能赚钱。
可惜,原主是一个目光短浅,只看当下的人,他想不到留着卫凌修可以多赚钱这事儿,总做杀鸡取卵的事情……有次卫凌修正抄书呢,他抢走了卫凌修的书和笔墨纸砚,卖了换钱。
当时卫凌修哭了,结果原主反手一巴掌。
这种事儿,他当然不会去做!
不过笔墨纸砚既然值钱,那就带着呗!
卫凌修:“……”
卫凌修有个读书时拎着的竹编的篮子,听了言景则的话,他把自己的书本还有笔墨纸砚,也带上了。
而这个时候,言景则已经开始扯床幔了——多好的布啊!带走吧!
看着言景则蝗虫过境一般搜罗自己屋里的东西,原本对未来充满惶恐,心里满是害怕的卫凌修,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他现在就有点担心——那么多东西,言景则拿得动吗?
卫凌修担心的时候,卫志远和自己的母亲妻子一起待在卫家的堂屋里,正在大发雷霆:“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凌修哪怕真跟那个混混有奸情,他也不会在自己奶奶寿宴当天把那个混混叫到家里胡搞。
更别说后来还有那么多人一起去抓奸!
卫志远不是傻子,他能看出猫腻来。
“你凶什么凶?”卫老太太一拍桌子:“有火气朝着那个小兔崽子发去!他早跟那个混混有来往了,今日我过寿还不消停,就不是个安分的!”
“真是他不安分?”卫凌修问。
卫老太太道:“是我让张妈把那个混混带进来的。”
卫志远愣了:“娘……”
“周家出事了,留他在家里,会拖累你!”卫老太太道:“左右不过是个野种。”
卫志远道:“那是我儿子。”
卫老太太道:“这可说不准!”
却说二十年前,卫志远考取了举人功名之后,也是想更进一步,考状元的。
他去了京城,到处钻营,想结识些有用的人,也想给自己找个好岳家。
也就是那时,他前头的岳丈看中了他。
周大人有个女儿,因为一些事情坏了名声,在京中找不到好亲事,就看中了卫志远。
卫志远去了京城才发现,自己一个举人根本算不得什么,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自然牢牢把握,娶了这位周小姐。
这周小姐虽说坏了名声,但其实没失了贞洁,但卫志远总被人拿这事开玩笑,总归心里不舒坦,再加上周小姐性子刚硬,跟他处不来,两人关系更是不好。
最要紧的是,卫志远娶了周小姐,并未得到多少好处。
周大人不喜这女儿,并不愿意帮他,周小姐嫁妆虽多,但自己牢牢捏着……
其实以他的情况,能娶到这么个大小姐也不亏,回了东谷县之后,更是没人知道周小姐以前的事情,但卫志远初时想得太美好,最后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不满意,他私下里,还跟自己母亲抱怨了一番。
卫老太太本就不喜这个端架子的儿媳妇,倒是看中了自己的远房侄女儿,得知此事更不高兴,便开始针对周小姐。
偏那周小姐是个不肯吃亏的。
却原来,周大人偏宠小妾,对夫人不好,夫人又软弱护不住子女,就让夫人所出的周小姐养成了凡事都要争的性子,她名声不好,也是因为收拾了几个小妾之后被人算计。
周小姐和卫老太太斗地那叫一个厉害,期间,周小姐生下了卫凌修。
卫老太太想把孙子抱到身边养,周小姐也不乐意,双方继续吵。
卫凌修两岁多的时候,周小姐生病没了,卫老太太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年刚过,就给儿子聘了现在的妻子回来。
可惜她早年看中的远房侄女儿早就嫁人了,但卫志远现在的妻子,她比之前那个,满意了不知道多少。
至于卫凌修……周小姐刚去世的时候,老太太曾想过养孙子,可惜这孙子整天哭着要娘,卫老太太就不喜欢他了。
不过,那会儿卫老太太也没太生气,直到周小姐嫡亲的弟弟考中进士做了官,还来了一趟。
这位小周大人可不是好惹的,得知自己姐姐死了,姐夫还立刻再娶,很是生气,当时卫志远在县城做主簿,也被他想法子搞没了。
这些年,这小周大人还一直盯着他们,不许他们对卫凌修不好,也就是他在京城,细节上顾不到罢了。
看在这人每年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他们对卫凌修倒也不错,只是……现在周家全家惹了事,入狱的入狱,被贬的被贬!
之前花钱让言景则带卫凌修去赌场这事儿,是卫夫人做的,她一直看卫凌修不顺眼,今日这事,就是卫老太太授意了。
周家那事儿挺严重,留着那卫凌修,谁知道会不会对儿子有碍?更要紧的是,她年纪大了之后,总爱回顾以前,越回顾就越恨那名声不好的周小姐。
“娘,你湖涂!”卫志远道,这么做,可是坏了他们家名声的!
卫老太太道:“断了关系就行!”那周小姐留下许多嫁妆,她这些年花用不少,总觉得要卫凌修不在了,才安心。
卫志远不说话了。
而这时,言景则带着卫凌修,走了出来。
他身上倒过来扛着一只书桌,书桌四条桌腿儿中间塞了几个巨大的包袱,桌腿上还挂了几个包袱,就像是扛了一座山,但还是走得十分稳当。
卫凌修走在他后面,背着个书篮,拎着一把凳子,整个人还有点懵。
言景则说他家没桌子,所以……把桌子也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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