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离迟迟没有出兵,一个月后依然如此,消息传到炉陵,有长老开始风言风语,说她软弱了,失去了决战的勇气。神炉族长听到后当面痛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将兵权交给他,那所有的一切都他做主,我不会干预,你们也不得干预!”
闲言碎语被族长强行镇压了。
一个月后,她还是按兵不动,不仅炉陵弄不清楚她的动向,连付星云也摸不着头脑。“越是有耐心的对手往往越可怕,如果领兵之人不是她就好了。”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走出营帐伸了伸懒腰。“都快悟出痱子来了,副官,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他们沿着当初大军逃亡的路线一路前行,虽然三个月过去了,但依稀间还是能够看出撤退时的惨状,还是能够看见族人的残骸。
两万人背井离乡,战死沙场,可以说这条路已经尸骨成山了。
“副官,如果大军出征时看到这幅光景,有何感想啊!”原来她迟迟不肯出兵的原因就是希望自然之力能够抹去战斗留下来的伤痕,以免触景生情。“你安排些人手把剩下的都清理掉吧。” 这是不是意味着离战争不远了。
“明白!”
“这段时间,炎夕谷有何动静?”
“没有,他们始终闭门不出!”
“那七天后你去会会他们吧。”
“由我带队!离将军,我没听错吧?”副官惊愕万分。
“你没听错,这可是锻炼的好机会,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当副官嘛。”她轻飘飘的说道。
怎么感觉有点像忽悠,副官一脸无奈。“那离将军,你准备给我多少人马?”
“一千也可以,两千也可以,随你的便!”她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态度。
“什么!”副官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离将军,五万大军都兵败如山倒,你只给我两千人,你这是要我去送死啊。”
“放心,死不了。”她笑了笑。“你到了炎夕谷,只管破口大骂,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做。”
“才两千人,我哪里有底气啊!”副官都想哭了。
“他们不会迎战的。”她拍了拍副官的肩膀。“放心吧,你是我的好副官,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呢,不会让你死掉的。”
“好吧,我去就是了。”副官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就对了,记住,镇守炎夕谷的大将是付星云,你得骂他十八代祖宗!”
副官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请离将军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七天后,他带领两千人出发了。出发前,他回头望了怀阴谷一眼。“辱骂敌方大将,哎...我这还能回来吗,真搞不懂离将军的用意。”
他慢慢悠悠,终于到达了炎夕谷,然而,并没有展开攻击阵式,而是保持着随时溜走的姿态。
“副将军,难道我们真的要骂街啊!”士兵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副官想起了临行前炉离说过的话:镇守炎夕谷的大将是付星云,你得骂他十八代祖宗!“当然得骂,还要狠狠的骂啊!”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了。 “付星云,你这个狗(杂)种,有本事出来和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声音很大,以至于炎夕谷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骂完后,他双脚颤抖,真要出来,别说三百回合,就是一个回合他也不敢打啊。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管了,听天由命!”他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继续大骂。“付星云,你这个狗(杂)种,聋了吗?爷爷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付星云登上石墙,看见只有两千人,并且做出兔子开溜的姿势后摇了摇头。
“付星云,你这个乌龟生的王八蛋,有种出来单挑,爷爷扇你十个耳光!”副官虽然嘴上骂得顺溜,心里却别提有多寒颤。
“可恶,付大哥,太难听了,让我出去把他的嘴巴撕烂吧。”小李子义愤填膺。
“不准去!”付星云义正言辞。“这两千人只是诱饵,说不定神炉大军正隐藏在暗处虎视眈眈呢,你要出去就中计了。”
“可是...”小李子不甘心。
“没有可是!”付星云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想骂多久就让他们骂多久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战!”
“付星云,你这缩头乌龟,你这人渣...”副官滔滔不绝。夕阳西下了,他喝口水继续骂。夜幕降临了,他点起火把接着骂,直到凌晨嗓子出血了,实在骂不动了他才消停,但很快又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他们就这么骂了两天两夜,之后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副官胆战心惊,生怕炎夕谷出兵偷袭,可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当他们看到怀阴谷山门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五万大军惨败,而自己只有两千人却活着回来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来,我们为副官凯旋归来干杯。”炉离为他们举行了庆功宴。
副官像做梦一般。“离将军,这是为何啊?”他懵懵懂懂的问道。
“什么何为?”她明白里揣着糊涂。
“炎夕谷为什么不出兵?我为什么能够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难道不好吗!”她答非所问。“来,勇气可嘉,副官,我再敬你一杯,你离将军的头衔越来越近了哦,加油,我看好你哦。”他们碰了一下。
她很高兴,但副官却心事重重。“离将军,你不会是想把我给卖了吧?”
“你的肉能值几个钱啊,卖你作甚!”
“那就好!”
“副官,吃饱喝足后,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大伙听听吧。”
“为什么啊?”他一头雾水。
“就当作是消遣消遣给大家找点乐子呗,要不然几万大老爷们无所事事,晚上连牲口都不得安宁了。”
“好吧。”
第二天,两千人开始讲述征战经过,讲述他们如何大骂对方将领,讲述炎夕谷如何龟缩一角。
“不是吧,这样也能忍!”大家窃窃私语。“要是我早就杀出来了,如此说来,炎夕谷也没有想象中可怕。”“对呀,此前传言他们个个力大如牛,天生神力,看来都是假的。”“只有懦夫才能忍受如此欺辱,炎夕谷从此以后更名为懦夫谷算了!”“哈哈哈...”
气氛很好,战败的阴云正在散去。“大家都还高兴吧!”她懒洋洋的问道。
“挺高兴的。”副官回答。
“那就好!”她对他笑了笑,他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离将军,你又想干什么?”
“你看,族人们都这么高兴,要不你再跑一趟吧!”
“什么!”副官差点没嚼到自己的舌头。去炎夕谷骂街如同过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离将军,上次是我走运,我怕我的好运已经耗光了啊。”
“不会啊!”她仔细端详着他。“看你眉粗眼大,腿短臂长的,不像是短命之人啊。放心,这次还会和上次一样毫发无损的回来。你是我的副官,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离将军,你听,我嗓子都哑了,实在骂不动了。”
“哦,这样啊。”她微微扬起额首,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好吧,这回你不用骂了,我另想办法。”
一个时辰后,她拿出了一副画,画卷上的人物是付星云,但不是他穿战衣的模样,而是穿花裙子的模样。
舞针弄线,花拳绣腿,简直侮辱到了极致,当副官看到这幅画时,吓得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啊,他还能从纸里跳出来不成!”
“离将军,你在玩什么啊?我会被你害死的。”
她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赶紧的,要不然就往你脸上踹了。”
被逼无奈,副将拿着画像,带着两千人又出发了。“这回死定了!”可能是情绪不高的原因,轻装上阵的他们竟然比上一次多耗费了两天时间才到炎夕谷。
“副将军,我们真的要将这幅画射出去吗?我怕我们的小命都射没了!”
“要不然呢!”副将愁眉苦脸。“别墨迹,快拿响箭来吧。”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好吧!”
书画绑在响箭尖端,响箭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传递信息,整体重量只有常规箭羽的三分之二,但射程却能突破极限。“咻”的一声,响箭离玄而去,在副官以及众人的注视下,响箭准确无误的飞进了炎夕谷。
“大家准备吧!”副官死死得盯着炎夕谷的方向。
“副将军,准备什么?”
“你个草包,当然是准备逃啊,只要炎夕大军一出谷,我们就逃,有多快逃多快!”
“明白!”
可是,炎夕谷毫无反应,好像这幅画重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回事?”他们面面相觑。
一个时辰过去了,炎夕谷静悄悄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如此,直到第三个时辰,他们才相信,炎夕谷真的不会出兵了。
“副将军,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炎夕谷的沉默竟然让他们有点束手无策了。
“那就继续骂街!”于是,谩骂声彼此起伏。“付星云,你这个乌龟生的王八蛋,穿着花裙子出来给爷爷我唱几个小曲!”“付星云,你穿花裙子扭屁股的模样一定很翘!”“付星云,有了你穿花裙子的画像,我都不用逛窑子了。”“哈哈哈…”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小李子眼里冒出了杀人的火焰。“没有人可以如此侮辱付大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他提上重弓,准备出城决战,却被老李头挡住了。“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小李子咬牙切齿。
“我何尝忍受得了,只不过,为军者就必须服从命令,主帅说不能出战那就不能出战啊!”
“难不成要让他们一直羞辱下去吗?”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对于取舍有道的人来说,神炉的举动毫无意义,但对于狭隘短浅的人来说,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坎。小李子,我们都应该向小付子学习,他才是真正运筹帷幄的大将啊。”
“哎!”小李子将箭袋重重的摔在地上。道理他懂,但人毕竟是有情感的,没有经过岁月沉淀,很难做到。
以此同时,在怀阴谷的营帐内,炉离正看着付星云的画像发呆,但不是穿花裙子的付星云,而是穿着战衣,威风凛凛的付星云。她总共画了两幅,一副拿去骂街了,而这一副保留了下来。她神情专注,美眸里没有下达军令时的冷酷,而是多了一丝柔情,她此时的模样也不像一位将军,更像一位女子。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哎!”最终,她叹气一声。“造化弄人啊!”回过神的她轻轻卷起书画,放进了衣袖中,沉默片刻后,她又从衣袖中将书画重新拿出。“我不应该作茧自缚!”她朝火炉走去。
当她将书画掷于火炉口时,出现了短暂的迟疑,但很快,她就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将书画完整的丢了进去。在高温侵蚀下,书画的边缘迅速炭化并燃起了点点星火,紧接着,整个书画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看着火炉中的灰烬,她患得患失。
就在这时,传令兵将一个木盒小心翼翼的传到了她手中,她打开木盒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快,快传木匠过来。”
“是”
不一会儿,木匠赶来了,他弯腰鞠躬。“拜见离将军,不知将军找属下有何要事?”
她从木盒中拿出了模型。“这是鬼斧子长老研发的攻城利器,你拿去参考,务必以最快的时间将实物打造出来。”
木匠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巧夺天工,简直完美,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鬼斧子老前辈,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嗯,去吧。”
木匠走后,炉离望向了战略地形图。“军心,利器,一样都不能少。”这段时间,她看似散漫,实际上是在等待时机,或者说是在创造时机,战争不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