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流逝,距离天海秘境开启已不足一个月。
在一个清朗的早晨,付星云从打坐中苏醒,他缓缓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拿着铃铛来到青焰鸟的巢穴。铃铛由西陲之地特有的紫铜锻造,能够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摇了摇,铃声便像柔和微风一样徐徐散开。
“好听吗?”他轻轻抚摸着青焰鸟光滑柔软的羽毛。“记得早点回来。”他点燃香烟,青焰鸟亲昵得用颈脖蹭了蹭他的手臂后冲天而起,香灭即回,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付星云抬头静静凝望着不断远去的青焰鸟,直至它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际。天空才是鸟儿的家,就像大海才是鱼儿的家一样,人也应该像迁徙的候鸟一样试着去寻找自己的归宿,那样才会快乐。
青焰鸟在云崖中自由嬉戏,很快,它清鸣一声,划破云层,俯冲而下,身影重新出现。“怎么回来了?”付星云很奇怪,香刚点燃,时间尚早。
青焰鸟降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付星云望去,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她蒙着面纱,出尘飘逸,仿佛随时都能凌空而去。青焰鸟匍匐在她身旁,发出欢快的叫声。她伸出芊芊玉手,摸了摸青焰鸟的头颅,青焰鸟震动翅膀,再次远飞。
这背影他熟悉。“师父!”付星云内心触动,语气急促,急忙跑过去弯腰鞠躬。“弟子见过师父!”常年不见的师父终于出现,他没有平时那么稳重了。
“嗯”本远望天际的美女师父轻声回应,之后,缓缓转过身来。“星云,不要觉得诧异,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她的声音像琴弦弹奏出来的乐章,回荡在刚刚醒来的清晨里。
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低着头,他和她差距巨大,从来都不敢正面看她一眼。“师父,您找弟子有什么事?”
“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她语气温和,平静如水。“进入秘境后,替我找一株灵草可好?如果觉得麻烦,你可以不用答应,师父不会强求。”
“不麻烦!”他急忙回应。“请师父告诉弟子是何种灵草,弟子定当竭尽所能。”
“好!”师父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副画轴。“里面有详细的记载,你拿去好好查阅一番。”
“是!”他毕恭毕敬,双手接住。
“星云…”她轻轻喊了一句。“灵草能得则得,如果太过危险,也不要强求,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弟子谨遵师命!”付星云内心触动,入门三年,他们师徒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这还是第一次比较正式的谈话。
“嗯”美女师父嘱咐完后又重新望向天际,风吹动着她的衣裙,长发轻轻飘动。付星云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风从远处吹来,云从头顶飘过,鸟儿,落叶以及时间一起飞逝,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师父属于远方,就像云儿属于天空一样。
“师父,您要出远门吗?”付星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伊师姐在看到自己以同样的姿势眺望远方时会断定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去,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带着一丝伤感。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星云,为什么这么问?人生无常,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哪里。”她答非所问。
付星云不是很懂,但师父说的话自有道理。这时,一只云鹤从树林中飞出,展开洁白的羽翼飞向远方,她看着云鹤越变越小,最终消失,看不见师父是何种表情,只听见她轻轻哀叹一声。
为什么要叹气呢?付星云觉得师父有心事,喜欢眺望远方,喜欢静看飞鸟离去的人都有心事。
“星云,我走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找我。”她的身影消失了,像刚才的鸟儿,像阵风。
付星云再次鞠躬。“师父慢走。”许久之后,他缓缓抬头,望着师父站过的地方默默无语,有那么一种错觉,他觉得师父并没有离开,她还在。但是,他知道,师父真的离开了,她是苦修之人,不会为俗事所扰。
也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师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师父是那么神秘,她总是像风一样出现又像风一样消失。但是,他也知道,师父真的出现过,而且就在那个地方目睹了一只飞鸟的出现与消失。
付星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师父之前站过的地方眺望远方。人生无常,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哪里!望着茫茫天际,他想起了师父刚才说过的话。这句话里蕴藏着一股无奈之情,难道连师父这样强大的结丹修士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吗!
飞鸟为什么会出现?又为什么会消失?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好像明白了师父的话。多年以后,当他跟师父说起这句话时,她微微愕然。星云,我真的说过吗?付星云告诉她,真的说过。她点了点头。或许有吧,走了太多的路,一直不知道该于何处停下,星云,说过这句话的人或许注定将漂泊一生…那时,师父眼里有股淡淡的忧伤。
师父其实也是一只飞鸟!
在夕阳西斜,紫霞漫天时,付星云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他拿出师父交给他的画轴,轻轻展开,画轴上画着一株灵草,它有八片叶子,每一片都像极了月亮,有的像初五的月牙儿,有的像初十的弦月,而有的像十五的满月,灵草闪着淡淡荧光,像披着月色的朦胧。
这株灵草在月之精华中孕育而生,名叫悦儿,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名字,很好听,但不知道为什么,付星云觉得伤感。悦儿,明月,年轻女子,师父的背影,是的,有些伤感。
师父为什么要悦儿?他不清楚但他必定会去寻找,因为这是师父交代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
他拿出一个玉简放在画轴旁,这玉简也是师父之物,里面记载了血凝珠的法决。虽然他早已学会,虽然里面的传承影像早已消失,但他并没有扔掉,而是一直珍藏着。
看了许久之后,他将画轴和玉简收进了储物袋,师父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