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梦感激地看向铜镜里的谢明曦,轻声道:“多谢你替我解围。”
谢明曦不以为意,笑了一笑:“便是我不出声,你这般应对,她们也不敢胡闹。”
在方家,方阁老便是头顶的一片天。方若梅方若兰哪有胆子让方阁老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出嫁当日,被家中姐妹这般当面揭短。方若梦没有难堪哭泣,反而一怒将两人赶走。这份坚韧勇敢,颇令人激赏。
谢明曦看着方若梦,目中露出丝丝笑意:“方姐姐,你今日的表现,真令我刮目相看。”
方若梦有些羞赧,小声道:“我刚才是不是太凶悍了?”
谢明曦一本正经地应道:“以后李默敢惹你不高兴,你便这样对他,保准他老老实实听你的。”
方若梦:“……”
方若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心里那份不能诉之于口的酸涩难堪,也迅速消散。
过了片刻,同窗好友们一一来了。
萧语晗虽贵为皇子妃,来了之后却未摆架子,依旧和昔日一般温柔。倒是李湘如,今日未能到方家来。一大早便回了娘家,帮着招呼待客去了。
新婚尚未满月的林微微,也成了众人的打趣对象。
“哟,林姐姐现在可是越来越美了!”
“那是当然。陆公子疼妻如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真是羡煞旁人。”
林微微红着脸还击:“你们一个个笑我。待你们出嫁之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一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谢明曦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
闺房里有说有笑,一派热闹。
内堂里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女客们皆被引至内堂,男客们则齐聚在正堂。
方家祖籍在山西,在京城并无族人。不过,方阁老身为一朝阁老,同僚至交门生数不胜数,今日方家嫁女,又是和李家结亲,前来贺喜的人流似潮。
方家正堂里,设了二十余座。有资格坐在正堂里的,无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或大齐勋贵。
当然也有例外。
众男子中,有一个年过四旬的女子安然端坐其中。女子一袭简单的青色罗裳,长发梳得依然是少女发髻,发上只有一支极简单的青玉钗。容貌不算顶美,年龄也不算小了,却自有高华气度,令人见之难忘。
这个女子,正是莲池书院山长顾娴之。
举凡莲池书院的学生出嫁,顾山长都会亲临道喜。顾山长无官无职,却无人敢怠慢疏忽。便是去萧府李府道喜时,也都是坐在正堂里的贵客。
今日来方府,也不例外。
众人对此情形也习惯了。反正,全京城能和高官勋贵们平起平坐的女子,也只顾山长一人而已。便是心里有些不自在,面上也绝不流露半分。
当然,以前也曾有过胆大的,当着顾山长的面说些“男尊女卑焉能平起平坐”之类的话。
顾山长哂然一笑:“你既嫌弃女子卑贱,为何当年还要自你亲娘的肚子里生出来?为何还要娶妻纳妾和女子同床共枕,为何还要有姐妹有女儿?”
“不如还是扔了亲娘,休了发妻美妾,将你的姐妹女儿一并轰出门吧!”
一席话,讥讽得口出不逊的官员涨红了脸,羞愤离去。
之后,再无人敢出言挑衅顾山长。相反,一个个对顾山长都格外客气有礼。不冲着俞皇后,便是想着自家的女儿或侄女之类的想进莲池书院读书,也不敢怠慢疏忽。
待迎亲的人来了,方家子侄前去相迎,不少人都跟着出去凑热闹。
方阁老辈分高,并未出迎。在座的陆阁老赵阁老也未动弹。
顾山长也是安坐如山。
……
方阁老对着顾山长笑道:“山长在此枯坐,不免有些无聊。何不去若梦的闺房坐上一坐,正好看一看李公子如何。”
顾山长淡淡道:“李默有何可看之处?”
方阁老:“……”
方阁老如生吞了鸡蛋一般,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陆阁老笑着打圆场:“李二小姐曾是莲池书院的学生。山长自是见过李公子了。”
赵阁老呵呵笑道:“李公子相貌出众,才学过人,被誉为松竹四公子之一。可见优秀出色,方阁老有如此孙婿,可喜可贺。”
顾山长也呵呵笑了一声:“虽说不太配得上若梦,不过,亲事已成,也勉强凑合了。”
一众阁老:“……”
大喜的日子,说几句好听话又不要银子,顾山长你要不要这么耿直啊!
当日下午,师徒两人回了莲池书院后,谢明曦才从顾山长口中得知此事,颇有些哭笑不得:“师父,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要当众说李默的不是,不要令方姐姐难堪吗?”
顾山长理直气壮地应道:“我说李默的不是了吗?”
谢明曦:“……”
倒是一个字没说。不过,那嫌弃的语气和神色,比怒骂李默一通都厉害!
想来,此事早已成了笑话在众人间传开了。
谢明曦也有些无奈:“算了,师父不喜李默,以后方姐姐来看我,我叮嘱她一声,别让李默跟着来就是。”
顾山长却又道:“他送若梦来也无妨。别进书院就行。”
谢明曦:“……”
……
新婚之日,身为新郎的李默,少不得要被众人灌一波酒。
其中闹腾得最凶的,莫过于“前任情敌”赵奇了。
赵奇和七皇子早已成了好友,那份少年初动的心思,也早已消散殆尽。不过,他和李默却一直互看不顺眼。
两人在书院里时常较劲争锋,如今各自结业,见面的机会倒是少了许多。
今日李默成亲,赵奇自然不肯放过这等好机会,联合了众多松竹书院的学生,轮番敬酒。哪怕陆迟盛渲帮着挡酒,也敌不过众人。
陆迟和盛渲倒下不说,李默也被灌得酩酊大醉,直接抬着进了洞房。
李默醉得人事不知,自然也未能为新娘挑了盖头。
方若梦等了许久,只得伸手为自己掀落盖头,目光落在酒醉未醒的新婚夫婿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