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需自责,犬子和儿媳为国效力,理所当然,死也是死得其所。男子汉大丈夫,生不能报效国家,还有何用处?出了事情也是他们命短,怨不得别人。”忠勇侯道。
谢墨含微微抿起唇。
谢芳华低垂着头,不戴面纱的脸,除了苍白还是苍白,根本就看不出别的颜色。
“今日过年,皇弟就别说这些故去的事情了。徒惹不快。”英亲王缓缓开口。
“不错,王兄说得对,逝者已矣,朕不说了。”皇帝点点头,随和地打住这个话题,话音一转,对英亲王问道,“王兄,秦铮那个臭小子呢?今日可进宫了?”
“进宫了!与他娘在一处。”英亲王道。
“他可带来了那个婢女?”皇帝问。
英亲王顿了一下,摇摇头,“臣不知,臣一早便进宫了,只是得知他和她娘不久前也进宫了,但是一个婢女的事儿,带没带来,臣却不知道了。”
“这个臭小子,弄个婢女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往日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准跑到朕跟前来显呗,这次倒是例外了,朕不但没见到那个婢女,这些日子连他的人影朕也摸不到了。”皇帝笑骂了一句。
英亲王不答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搭话。
“那个臭小子,满京城人人都知道左相的女儿喜欢他,他可好,将其推给了他大哥。”皇帝看向左相,没避讳左相的忌讳,当面问了出来,“左相,朕可听说了,今日你的女儿还要在宫宴上和秦浩论艺,让朕做公正?”
左相脸色僵了僵,站起身,恭敬地道,“小女顽劣,哪里知道儿女婚事儿能由得她说了算?这些年做出些荒唐行止,实在是让臣老脸无颜。都是老臣和夫人昔日过于娇惯她了,今日宫宴上,老臣定阻止她胡闹,皇上放心。”
“诶,阻止做什么?孩子们长大了,有些儿女心思也不是错处,若不是秦铮那小子不是东西,拉了皇后下了懿旨,朕才不会由得他胡闹。”皇帝摆摆手,脸色和缓,“左相坐吧!依朕看,王兄府中的大公子可比秦铮那个小混蛋强百倍,你的女儿嫁了他,不会委屈的。”
“秦浩这个贤婿的确让老臣和夫人满意。”左相坐下身,面上僵色尽退。
“能不能嫁娶,也要看是不是姻缘。”皇帝笑着道,“今日宫宴朕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论艺法,怎么个一局定输赢。若秦浩真配不上她,朕就应了她的要求,帮她退了婚。”
“皇上,万万不可,儿女姻缘怎么能由得她胡来?”左相立即摇头。
“王兄自小栽培秦浩,不一定输了你的女儿。”皇帝抬手打断他,笑看向一处,“孙太医来了!倒是够快。”
左相只能住了口。
谢芳华抬起头看了一眼,果然见皇帝的大总管太监吴权领着孙太医来到了灵雀台。
谢墨含看着孙太医眉峰紧了紧,见谢芳华神色不变,他也稳住心神不动。
“臣拜见皇上!”孙太医跪地见礼。
“免礼!”皇帝摆摆手,看着他,“孙爱卿,朕宣你来,是想你给忠勇侯府的小姐看诊,她就在这里,你上前给她看看吧!”
孙太医站起身,眼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唯一的女子谢芳华身上,对于她苍白无半丝血色的脸愣了愣,须臾,躬身应声,走到谢芳华身边,“芳华小姐,请伸出手。”
谢芳华缓缓伸出手。
谢墨含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搭在了谢芳华的手腕上。
谢芳华一怔。
孙太医一僵。
谢墨含低低咳嗽了一声,对孙太医和向他看来的目光们解释,“小妹自小不喜生人碰触,更何况是久居闺阁,不曾见过外男,孙太医海涵。”
孙太医回过神,连连拱手,“谢世子说得是,芳华小姐身份娇贵,又是女子,有些忌讳实属正常,你放心,隔着帕子我也能看诊。”
谢墨含点点头。
孙太医小心谨慎地将手按在谢芳华手腕上,隔着帕子仔细把摸起来。
皇帝、忠勇侯、英亲王等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孙太医和谢芳华。
灵雀台一时间分外安静。
孙太医脸色不停地变幻,各种神色都交替地出现在他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放下手,对上首的皇帝拱了拱手。
“孙爱卿,你可看出她是何病症了?”皇帝开口询问。
孙太医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扯掉手帕递给谢墨含,抬起头,目光静静地看着孙太医。
孙太医收回视线,对皇帝请罪,“皇上恕罪,老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芳华小姐是何病症。”
“哦?看不出来?”皇帝扬眉,“什么病情也说不出来吗?”
孙太医垂下头,“芳华小姐的身体很是奇怪,像是有心悸之症,但又不像,像是有哮症,但也不像,像是有毒症,但还是不像。老臣实在说不出病情。”
“这可奇了!竟然是这样。”皇帝露出几分不解,“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病症?”
孙太医垂首,摇摇头。
忠勇侯此时接过话,“皇上不必为这丫头费心了。”
皇帝看向谢芳华,见她脸色清清淡淡,孙太医诊断不出她的病,她也没什么情绪,像是经历得太多,已经习惯了,失望太多,便也无所畏惧了。他叹息一声,“孙太医诊断不出来不要紧,继续遍访天下医者,总有人能有神医之术。”
“皇上早先便说过,以忠勇侯府的能力,私下里神医不知道请了多少,怕是都请遍了,这绝顶神医恐怕真是不好找。”左相接过话道。
皇帝眸光动了动,沉声道,“我南秦没有神医,便去北齐找。北齐找不到,便去海外寻。普天之下,难道真就没有医术绝顶者?”
左相失了声。
“朕记得这丫头出生时没听说有什么病症,后来这病究竟是怎么得的?”皇帝忽然问。
忠勇侯叹息一声,“九年前,突然就得了这个病,老臣暗中给她遍寻医者,也是都看不出所以然来。这些年,便一直用好药养着。以前连床都不能下,最近一年她的舅舅据说寻到了一位不出世的医者,传回了一个方子,她吃了,才见了好,能下床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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