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远处暮鼓声声。
阿晚抬头看看天色,朗声一笑:“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且先回公主府,我一一向你道来。”
云初有心询问清虚观的情况,见他神色这般淡定从容,定然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转过头,楚沄正询问地看着自己,开口解释道:“阿晚刚从清虚观里出来,咱们回去吧,回长公主府再说。”
楚沄听见“阿晚”二字,淡淡扫过云初身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嗤,他莫不是怕我把你抢了去?”阿晚指着那只箍紧在云初腰间的手,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云初大窘,不待她开口,阿晚已经负手往上山下飘去。
“他也回长公主府?”楚沄的凤眸紧盯着云初微红的脸颊,开口问道。
“嗯。他先走一步,咱们也回吧。”云初回答。
楚沄再次紧了紧揽在她腰间的手:“嗯,咱们回去,天色晚了,我今晚也住姑母那里。”
……
回到京城,已是入夜,长公主府里灯火通明。
云初和楚沄携手刚进大门,就见到苏锦泽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顶了个特大号的笑容,迎了上来。
“娘亲念叨你们一天了,这一路可好?何时吃的饭?肚子饿不饿?”苏锦泽亲切又激动地问道。
云初心里一暖,朝他笑着见礼:“谢二哥关心,这一路很好,吃过饭了,二哥这些日子在家可好?”
听见她这么问,苏锦泽那张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别提了,要不是你们今天回来,我还回不来呢!”
云初疑惑地与楚沄对视一眼。
还未来得及开口相询,只见苏锦泽一步窜到楚沄面前,抓住他另一只胳膊,摇了摇。
“六哥!我整日被裴叔关在冀国公府里,你可要救我啊!我就指望你救我了!”
云初盯着他那双手:“……”
楚沄侧眸:“……”
苏锦泽:“……”
讪讪收回了手。
……
进到落霞院,长公主正坐在院中赏月,见他们进来,笑着招手:“快来让我看看。”
两人走上前见礼。
长公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含笑点点头:“气色不错,精神也好,看来这一路虽然辛苦些,也一定有收获。”
“托娘亲的福,路上又有乐白姑姑的照顾,收获委实不小。娘亲这些日子可还好?”云初笑着问道。
长公主爽快一笑:“好!好!好!你们好,我便好。”
三人在院中的石桌旁落了座,见长公主和苏锦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云初会心一笑,将路上的事情一一禀了。
长公主越听面色越凝重,时不时问上几句,楚沄细细在旁解释,不知不觉竟聊到深夜。
“今天时候不早了,你们查出来的这些,事关重大。我要好好理一理,待到明天再细问你们。”长公主回过神,开口说道。
云初、楚沄点点头,和苏锦泽一道,起身告辞离开。
楚沄把云初送到洗桐院门口,不进院子,也没有告辞的意思,薄唇微抿,不住扫视四周。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云初仰起脸,好奇地问道。
楚沄环上她的腰,低头看向她:“他呢?他来没有?”
“谁?”
“阿晚。”
云初摇摇头:“阿晚很有分寸,这么晚,他必不会来的。”
楚沄面色微霁,将她的发丝轻拂到耳后,凤眸里闪烁着星芒:“我今天歇在抱朴院,明天与你一道见他。”
“你要怎么‘见’他?”云初诧异地问。
楚沄低下头,薄唇轻贴她的唇畔:“我陪你在你身边就好。”
声音低哑性感,透着诱惑。
云初面颊一热,侧过头,虽不明白为何他突然这般古怪,却也好心提醒:“你既然回来,明日一早还是要进宫跟官家见一面才是。”
“我身子弱,先陪你见了阿晚再去不迟。”
楚沄说罢,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不容她躲闪地吻了下去。
你来我往,缠绵悱恻。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了屋子再走。”楚沄哑声说道。
云初环上他紧实的腰身,埋首在他满是竹香的怀里,听着彼此怦怦作响的心跳声,迟迟不愿离去。
又依偎许久,才捂着发烫的面颊,转身走进院子里。
……
躲过丫鬟们打趣的目光,云初火速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着方才的吻,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许久不见的画面,再次出现在梦境里。
“婆母!婆母!您怎么了?您醒醒!”
屋子里,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遍地金的长褙,抱着个面容苍白,唇角溢血的老太太。
周遭的丫鬟婆子们,惊恐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在她身侧,跌碎的茶盏上,带着几滴鲜红的血迹。
云初见到这副情景,浑身一僵。
开国伯府的老黄氏和小黄氏!
这一切如此熟悉……
是她上一世的记忆!
“嗬……嗬……嗬……嗬……”
老黄氏艰难抬起手,指着跌坐在地的她,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却说不出话来。
小黄氏满脸厉色地转过身,指着她大骂:“是你!你这个毒妇!你竟敢给祖母下毒?”
“不,不是我!”她面上全是震惊,却仍踉跄站起身。
“还愣着干什么!这个贱人丧心病狂对太夫人下手,还不赶紧把她拖下去!”小黄氏怒喝道。
周围的仆妇蜂拥而上,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死命按在地上……
云初如有所感地转过头,只见老黄氏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原来,这就是上一世,她被周家人扔进掩梅庵的原因。
云初正欲走到老黄氏身边细看,眼前突然一黑。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叹息:“阿初,祖母对你这般好,你究竟为何要对她下手?!难不成只是因为昨天她训斥了你两句吗?”
是周明煦的声音!
眼前豁然一亮。
冰冷的柴房,周明煦穿着孝衣,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全是痛心之色。
“为何连你也不相信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只递了茶给她,茶水不是我煮的,我也喝过的,没毒……”她慌忙解释道。
“若不是你,祖母为何临终前指着你?所有奴婢们看着,母亲问了好几遍,祖母指的就是你!”
周明煦摇头叹息,面上难掩失望。
“是她自己!老太太自己给自己下的毒!她想嫁祸给我。”她笃定反驳道。
“阿初,你疯了,祖母活的好好的,为何会自己寻死,就为了嫁祸给你?”
周明煦荒谬一笑:“阿初,祖母死了,不是假死,是真死,真的死了……”
她跌坐在地上。
周明煦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阿初,你我多年的夫妻情分,我也不相信是你做的。这些日子我和父亲母亲苦求许久,才保下你的性命。
你且去掩梅庵住着,等到我找到证据,便来救你出去。
你放心,我已经给岳父大人去了信,他那么宠你,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