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颤颤巍巍从袖中拿出信件,递给了欢武。
欢武打开查阅,面色一滞。
族老哆嗦着说道:“收,收到的时候是有字的,可不知咋的,过了几天,字就消失了。”
“是用特制的药粉写的。”欢武捻起纸张,放在鼻下嗅了嗅道。
尽管云初心里早已经有所准备,闻言却仍难掩失望。
眼角的余光扫到在一旁兀自啜泣的慧娘,云初心里一动。
“慧娘的名字,为何没在族谱上?”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族老听见慧娘这个称呼,神色大变,睁圆眼睛装傻:“大,大人说的是,是谁?”
慧娘见族老这副神色,停止了哭泣,疑惑地看向他。
“任新柔,小名:慧娘。”云初笃定地回答。
“大人恐怕是记错了,任家从来没有这个人。”族老垂下头不敢直视。
慧娘听见这话,不可置信地飘至族老面前,哀怨地叫道:“叔父,我是慧娘,吃过婶娘奶的慧娘啊!”
可惜,族老根本没有听见。
云初冷哼一声:“当年慧娘在襁褓中,还曾得你妻子照顾,你莫不是忘记了?”
族老大骇,瘫坐在地上。
慧娘见状,再加把劲:“叔父难道忘了,四娘落水时,还是我下去救的?”
云初再次将慧娘说的话转述。
族老瞪大了眼睛,浑身哆嗦得不成样子。
“你们既然敢来,那信上必然还说了些别的,比如,蛊惑你们说,此番是为了给钦差贵人正名而来,只有功劳不会有祸事,是吗?”云初气定神闲地问道。
话音一落,族老猛地趴伏在地上:“小人该死,小人知错了,可慧娘确非我任家骨血,是,是她那姓曹的娘与人私通产下的孩子!”
“曹?可是前朝的曹皇后家?”云初屏息问道。
“当年叛军攻入皇城,曹皇后自缢身亡,曹家上下全数被斩,只有曹三公子早在皇帝被刺之前,便已携妻逃走。
后来曹三公子夫妇二人隐姓埋名躲在江南,生下一女,将其抚养长大,便是慧娘的母亲。
慧娘的生父不详,生母产下她便去了。曹三郎妻子早亡,他自己年事已高,临终前将慧娘托付给任意行。”族老倒豆子一般说道。
慧娘听见这话,趔趄往后退了数步,面上怔怔,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可还有隐瞒?!”云初噌地站起身喝道。
“不,不敢再有隐瞒。
慧娘自幼被当做嫡女教养,族谱却一直没有写慧娘的名字,大人看见的名字,也是任意行上京之前胡乱添上去的。
还特意嘱咐过小人,无论谁问,都不能吐口,如今活着的任家人,唯一见过慧娘的,便是我了……”
说到最后,族老崩溃地痛哭出声!
云初朝欢武使个眼色,欢武和暗卫将他叉了出去。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慧娘怔怔地看着云初问。
“眼下的事情,与之前推测的差不多,只是还有一些地方,有些模糊。”楚沄一直看到现在,才开口说道。
云初点点头,脑中将之前推测的内容,与今日得到的信息再次融合,对着慧娘和楚沄徐徐说道:
“亲王妃刺死前朝皇帝后,力竭身亡,慧娘的母亲随曹三郎遁走。作为国巫的替身,却与曹三郎一同遁走,说明当初亲王妃刺杀皇帝时,皇后或许是帮凶。宝玺果然是曹三郎和慧娘的外祖母拿走的。”
“而后慧娘母亲病故,曹三郎将襁褓中的慧娘托付给任意行。
若是当初他们离京以后去了帝陵,只会将慧娘托付给青炎族人而非任意行。
由此可以推断,当初将玉玺封入墨玉匣子的人,只能是亲王妃。
那么从帝陵里拿出墨玉匣子的,也只能是亲王妃。
而将玉玺埋进任家宅邸的,应是曹三郎和任意行无疑。”
“任意行上京找寻女儿,后一家五口皆死于李元洲之手……
族老说任意行临走之前交代他们要避祸,这说明任意行已经意识到了不妥,才会上京去。
慧娘藏身于掩梅庵,任意行不但很顺利地找到了慧娘,一家人还被极快地灭了口。
那只能说明……任意行是被他们诱去的!”
慧娘听到这里,已是悔恨交加,倏然一下钻进了青瓷坛里,不敢再听下去。
云初低声又说:“慧娘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姜家身份贵重的那人身亡,姜家为了复活那人,将慧娘放于血阵之中,却没能成功。”
“姜家再次找到隐藏于西南深山的青炎族人,将……”
云初说到这里,猛地停下来,看向楚沄。
“外祖母是无辜的,一定是被抓去的。”云初笃定地说道。
楚沄凤眼微挑,目露询问之色。
“他们放了慧娘的血,做成血阵。抓了外祖母,一定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可你莫忘了,倘若真的像慧娘一样做成血阵,你外祖母肯定早已身死了。苏锦泽和顾婉容头皮上、渝国公府庄子上的丹青,还有去年在肃州布下的那些图腾,可都是用的圣女之血,这又如何来解释?”楚沄犹带着怀疑。
“荧惑守心!”云初回答:“第一次失败,他们会修正自己的错误,荧惑守心可以逆天改命。倘若不是当初慈惠拒不与他们合作,倘若你未住在竹园里,倘若没有那次地震,恐怕,他们去年腊月十五已经得手了。”
“所以,只要他们还在用血,那外祖母就一定活着。”云初重重地点头。
……
族老提供的信息,令真相更加完整。
鉴于此,再加上慧娘的缘故,云初请求楚沄能放他们一马。
楚沄颔首,族老带着任家族人,再也不敢多呆,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撤回老家。
“你为何不接下他们的状子,总之都是放过他们,倒不如让自己的杀名也减一减。”
云初靠在楚沄的胸膛上,两人共乘一骑,缓缓走在如墨夜色的街道上。
“我不喜欢做别人为我安排的事,更何况还是我的仇人。”
楚沄附在云初耳侧,下巴轻轻摩挲她的鬓角,声音带着微哑和性感。
“周明煦这么做,是知道自己冲撞了你,在向你示好吧?”云初语带不屑。
“他是为了能顺利出城,这边我把暗卫全调给了容羽,他便轻松从城门离开了。”
说到这,楚沄的神色一肃:“方才我派出去跟踪容羽的人,传回消息说,容羽是和周明煦一同离开的。”
“什么?”云初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