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本就偏袒能给家里带来利益的苏灼,根本懒得管苏瑶死活,此时自然无所谓地火上浇油:“也不知又跑去了何处?到底是商户女所出,上不得台面。”
苏义听了心头的火气更旺了几分:“待她回府,好生教教她规矩。”
此时的郊外,正被苏义惦记着的苏瑶,却是遇上了此生最大的危机。
她看着马车外不怀好意的一群劫匪,强自镇定:“我是京中官宦之家的女郎,你们若害了我,定然是要被报复的,若就此放我离去,我便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伙劫匪,她粗粗数了,足有二十多人,给她驾车的车夫,已是被一刀杀害了,她的婢女倒还鼓起勇气一手挡在她身前,可她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能挡得住那么多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说服眼前这些人自己退去。
可这明显也是行不通的。
为首那劫匪哈哈大笑:“我们寨子里正好缺位压寨夫人,我等若能带个官家女郎回去,说不得大哥心下欢喜,还能将你身边两位侍女赏赐给我等呢……”
“你……你们……”苏瑶的侍女被他们这番话吓得脸色煞白,连话都说不利索。
只这样一来,对面的目光便更加露骨了几分。
“你们识相些便跟着我们走吧,我们手底下的兄弟可不懂怜香惜玉,万一磕着碰着了,吃亏可还是你们。”
苏瑶怎会肯就范?她知道,真跟了面前这些人离开,苏家便在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如今他们势单力薄,不跟他们走便能幸免吗?
这样的荒郊野岭,往来车马本就不多,她即便有心求助都寻不到人。
心生绝望之际,她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道动静。
可她的欢喜没有维持太久,看到自里面孤身出来的人时,顿时又焦急起来。
这些山匪可都是亡命之徒,来人撞破他们行凶,也不知会得怎样的对待?
苏瑶虽是怕死,却也无意连累无辜的人。
不过那人出来的动静不小,不止是她,便是那几个山匪都已听到声音回头看去了。
见是一个瘦弱的青年,便都不在意地继续嬉笑。
“你们想好了不曾?”
苏瑶袖中的手紧了紧握着的发簪:“我跟你们走,放他们离开。”
其实这么久过去,苏瑶多少有些想明白了。
如今虽是天下初定,但在天子脚下,是少有人敢这么行凶。
还是这样光天化日,明目张胆。
再想到,家里人执意让她今日去普济寺,连一日都等不得的急迫。
还有那对对她满怀着恶意的母女。
桩桩件件串联起来,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女郎。”她身边的侍女急道:“您即便跟他们走了,我们也是活不成的。”
他们都是签了死契的,在外若是让主人遇了难,她们哪怕回去都难逃一死。
如何肯眼睁睁看着苏瑶过去送死?
苏瑶摇摇头:“离了这里,你们便自寻出路吧,是凶是吉,各按造化。”
虽说逃奴被抓到也难逃死罪,可那也比入了匪窝好。
“女郎,我们不会抛下您独自逃命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档口,林子里出来的人已走到了他们身边,苏瑶这才记起,此人她曾是见过的,正是前日里给卫国公家女郎驾车的车夫。
“你为何不走?”
“我家女郎在赏花宴不见你,便派了我过来看看,不曾想,竟真被我找到了。”
“即便找到又能如何?不过是白搭上你一条性命。”
“你看那里。”钱洄抬手一指。
苏瑶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见着道路尽头卷起一地烟尘。
“这是……”
“驻扎在京畿大营的元家军。”
其实以他的能力,千军万马之中救几个人都不费什么力,可他主人说,在京城他若表现得超出常人太多的能力,容易引起恐慌,虽然他觉得是自己主人太过谨慎了,可她的意思他也不好违背。
便在来之前通知了附近的元家军。
省得他们突然闲了下来,无事可做。
再一个么,这事多少也能算个功劳,否则天子脚下,伯府的嫡女被强人掳走,打的不还是他们的脸?
便是上面那位都不大可能高兴呢。
“元家军?”原本还十分嚣张的劫匪个个都傻了眼。
元家军可是让各路山匪闻风丧胆的存在,就因为有元家军在京畿有驻军,附近的几个县城几乎都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原本今日他们也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下山掳人,实在是因为日子不好过,这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难得出来一次竟也能踢上铁板。
还不待他们求饶,凌乱的马蹄声已到了近前。
这群原先还十分嚣张的劫匪,对上元家军,顿时怂成了一窝鹌鹑。
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了。
直到那行人远去,苏瑶还有些回不过神。
原本以为必死的局面,就这般被人解决了。
“走吧,送你们回去。”苏家那个车夫的尸首,已被元家军一道收拾了,此时那马车上除了那道洒在车帘上的血迹,几乎找不到他们遇袭的痕迹。
苏瑶也不是那等娇气的人,虽说那道血迹让她有些不适,可也没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便强忍着进了马车。
心里也在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
钱洄将她送回了苏家,正要离开。
见苏瑶带着侍女急急从车上下来,对着钱洄行了一礼。
“元家女郎救命之恩,苏瑶永世不忘,只如今我在家中地位尴尬,恐怕难以亲自登门道谢。”
钱洄看了她一眼:“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特意来谢。”
苏瑶却觉得无地自容,此事并非是她忘恩负义,而是自己的处境着实不好,若因此登门道谢,她那些长辈恐怕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与其这样,不如保持距离。
而她会在家中给元家女郎祈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尽自己的一片心。
苏瑶果真不曾在苏家人面前提起元令辰相助的事,只道是路上遇袭,得了好心人相助,成功脱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