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易之如若真的有那能力管教,也不至于那么久过去元令洲还那么跋扈。
这事原本也不该由她来说,只她看着元令月这般被欺凌,心中也不大舒服,难免多考虑一番。
“都已断了亲,也轮不上我们操心。”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元令辰点到即止,陈氏心领神会,只有元宝珠,没有想到其中深意。
还傻呵呵地插着嘴,让元令辰与陈氏颇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这天的夜食,十分丰盛,全家人都吃得极为满足。
最让人惊喜的是,她的弟弟终于开了口说话,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将祖父祖母娘亲小姑认了个齐全。
遗憾的是,轮到元令辰这里,却迟迟不肯叫一声姐姐。
不管如何哄都是没用。
这让家里人都十分着急,就怕他们亲姐弟不亲近。
但这孩子不开口,也是无可奈何。
只有元令辰猜到了他的心结,还打起了圆场,只道自己并不着急,往后总有机会。
家人这才松了气。
待翻过了年,雨水就渐少了,村外那条河,水位也降了不少,元令辰便是在这时提出要养些鹅。
因着家里并不缺米粮,陈氏也就随了她。
元令辰还叫人在屋外空地上用青砖垒了个鹅圈出来。
随后又从城中买了五十只小鹅。
族中有不少人说他们浪费银钱的,便是陈氏都有些惊了。
“怎的买那么多?”
“今岁这旱灾恐怕免不了,而旱灾之后,是最可能出现蝗灾的,买些鹅,在还未成灾前,多少能吃些掉。”
“若真有蝗灾,仅凭着五十只鹅,恐怕也无济于事。”元锦安望着鹅圈里的小鹅,眉间闪过一丝忧虑。
“这自然不是主要目的。”元令辰顿了顿:“我先前听说,京城权贵斗鹅成风,前些日子,还有一只鹅卖出了三十万两的高价。”
这其实不是听说,而是被载入史册的。
元锦安原先并不曾听说这事,此番听着孙女一说,顿时倒抽了口气。
“三十万两?不是三十两?”
普通的鹅也就二三两一只,这已是庶民之家望尘莫及的肉食了,可京城一只斗鹅竟然能卖三十万两银子,这是元锦安无法想象的。
“是三十万两,不过那鹅也不是普通的鹅,我也想着试试,看看能不能养出一只好的来。”
若是别家,许是不能养出那等极品好鹅,但她有禾山有钱洄在,倒还真说不准,总归试试也不亏。
话说到这份上,哪里还有人说得出反驳的话?
特别是元锦安,对待那些鹅可比侍弄庄稼还要尽心,每日都要去看上几回。
元令辰派出去的禾山回来时,那些鹅已长大了不少,她便叫禾山将鹅放到了河里,此时河床已裸露了不少,但河里还有一些流淌的水,倒并不影响它们凫水。
一连数日过去,根本不用元令辰费多少心思。
元锦安本还有些担心禾山将白鹅放丢了,还不放心跟过去看了几次。
回回都只见着禾山走在前面,身后两排大白鹅摇摆着尾巴跟在后面,队伍十分整齐,偶尔有掉队的,禾山也能及时发现,活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十分稀奇。
村里人原来还有不少围观看热闹的,没过了几日,便都已顾不上了。
只因族长家中的香蕈已率先出了芽,虽说这芽极小,但几日之后,就密密麻麻地出了不少。
这日之后,族中陆陆续续有人家传出喜讯,整个上元村都跟过年一样,十分热闹。
族长家的香蕈是第一批出的,收获得也最早,第一批二十斤香蕈满满当当地装在箩筐里,看着就十分喜人。
因着原先商量好,有香蕈先送去元锦安家。
他的长子元雍之便想帮忙端去,却被族长一把打开了:“去去去,这香蕈我要亲自送去。”
元雍之也不觉委屈,笑嘻嘻地跟在了后面。
而在他们身后,又跟着一长串的人,浩浩荡荡地跟了过去。
元锦安早已收到了消息,开了门迎了出去。
族长见着元锦安,老远就呼唤起来,声音十分洪亮:“九弟,我们送香蕈来了。”
元锦安热情地将人迎了进去。
族长将筐香蕈往石桌上一放,搓了搓手:“听闻钱朝奉门路广,不知我这香蕈能不能直接兑了米粮?”
如今外头的粮价涨的越发高了,那些粮商也不怕米粮砸手里,见着他们无甚靠山,就漫天要价,他们哪里还买得起?
只想着钱洄原先说过种香蕈给米粮,便想着过来问一问,他们的能不能也兑了米粮。
“原先钱朝奉倒提过,你们若要米粮也能兑,一斤香蕈兑粟米一石,或是稻米六斗。”
族长在心里一盘算,自开春以来,雨水已不大有了,这定然是反常的,如今各处也都有传言,怕是要闹旱。
这一闹旱影响的可是一整年的收成,还有岁赋,如今的朝庭可不会因着天灾而减免岁赋,到时一年两次的税定也是不能省的。
这样一来,家中所需的米粮就多了。
换成粟米无疑更踏实些。
“便先换了粟米吧。”他打算先换了足够的粟米,待够儿孙们吃一年了,再换成稻米。
元锦安带他过去开了粮仓,让族长再次见识到了满仓的米粮。
这回族长家的几个儿子俱都跟来了,看到之后也不免咋舌,元锦安笑着解释了一句:“这里头大部分是钱朝奉的……”
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将米粮一筐筐地挑出去,在院子里排了好几排。
围观的人早已议论开了。
“这是实打实的二十石粟米啊,十亩地的收成呢……”
“我瞧着都是今岁的新粮,我原先还担心他们会拿陈粮糊弄咱们呢。”
“不说是你,我也担心呢,如今倒好了,即便是闹旱也不怕了。”
“多亏了锦安家啊,若不是他们,族中都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我们原先还心疼那片荒地呢,如今想来,这都是他们该得的……我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族长一家子挑着米粮回了家,后头坠着长长一条尾巴。
不少青壮都主动上前帮忙,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仿佛今日领粮的不是别家,而是自家一样。
自开春以来,笼罩在族人头上的阴云,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春日的阳光照射下来,不知暖了多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