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同学?
当这两个词蹦出, 全场人都呆滞了,吴上士尤甚。
他的视线在上将和四名实习生之间游移, 内心惴惴不安。
拜托了拜托了, 上将的儿子千万别是那个和他打过架的!
“吃饭就不必了吧。”司空邢道,“又不是去家里做客,别不别扭。”
司空上将:“就这么定了。”
看这名实习生说话没大没小的模样, 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才是!
也不怪他们没认出来。司空上将和司空邢的样貌着实不太像。
前者看着就像正人君子,一脸肃穆;而后者生了一副会讨omega喜欢的相貌、说话又有些油嘴滑舌。实在难以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
但无论如何, 在认出司空上将孩子的身份后,吴上士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跟这个人好像没有太大矛盾……
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不对, 神情张惶起来。
话说回来, 他刚才是不是说过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当回想起那句话的内容, 吴上士脊背渗出冷汗。目光不觉投向了那名亚麻色头发的青年。
应该不记得吧?千万不要记得!
察觉到视线,司空邢回望过来。嘴角一勾, 冲吴上士眨了下眼睛。
吴上士:“!”
“对了老爷子。”司空邢道, “有一句话要转告你,你的下属……”
“啊啊啊啊啊!”
吴上士忽然大叫起来, 打断了司空邢的话。同时, 也成功让全场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回过神。当与司空上将那双深邃的眸子对上, 情绪一下子降落到了谷底。
薛上校皱眉:“你乱叫什么。”
吴上士瑟瑟发抖:“没、没什么。”
司空上将移开视线,再度看向自己的儿子:“有话晚上再说吧。”
他还有事,转身上了车。只剩那名姓王的教官留在原地,带走了四名实习生。
薛上校虽然对处理不太满意, 但毕竟是顶头上司亲自开口。没再多言,也带领其他人离开了现场。
待人走后,吴上士双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悲戚地想到:他的职业生涯,说不定就要到此结束了。
傍晚,训练结束以后,四人按照约定与司空上将一同共进晚餐。
对方虽贵为上将,言辞谈吐却没什么架子。更像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接触他们。
谈话内容也与这次实习无关,多是闲聊。主要问了一下他们和司空邢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上次运动会的事。
“我当天有事,没能去现场。”司空上将脸上带着笑意,“不过后来听说,你们帝一不仅拿到了冠军、还成功抓到了潜伏已久的联邦卧底。”
也因此,身为帝一校长的陆上将立了大功,拿到更多晋升元帅的筹码。
“是。”白越道,“多亏陆校长的指示。”
饭桌上,对话基本都是由白越来推进。穆思寒原本就不爱说话,尚宇飞则是不擅长应付长辈,因此两人一直没怎么开口。
至于司空邢,不知是否因为父亲在的缘故,也没像往常那般话痨。
但听见这个话题,嘴里边嚼着东西边道:“老爷子,联邦卧底这件事就算了。帝一夺冠跟陆上将没有半毛关系。”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
司空邢咽下饭菜,叉子倏地指向坐在对面的白越,“要不是他打赢了我,那天夺冠的肯定是暗旗!”
司空上将摇头:“你这是在夸自己吗。”
司空邢笑:“也可以这么说。”
白越看着两人。
父子关系看上去不错。司空邢能养成这种性格,大部分原因也是跟家庭教育有关吧。他是被“爱”着长大的。
亲情。
白越不觉看向身旁的尚宇飞和穆思寒。
这一个词,对这两人而言或许十分陌生。所以才会如此局促。
饭局很快结束了。
白越原本想要询问关于“匿名报告”的事,却也没找到机会。
司空上将身为这个军区的掌权者,想必对匿名汇报是知情的。那么他是否清楚,皇后军区究竟有没有人失踪?
司空上将晚上还有工作,而他们则有其他训练安排。用餐完毕后,起身朝门外走去。
白越走在最后一个。当他要跨出门时却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司空上将注意到,抬眼望了过来:“还有事么。”
“长官。”白越道,“我们今天押送过来的卧底,您去看了吗。”
司空上将略点了下头:“我听说了。除了原来的五人又发现了新的卧底?还是皇后军区的军人。”
白越沉默。
虽然,用“联邦卧底”这个身份最容易解释的通。可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在那种场合暴露压根没有任何好处。
还有最后出现在那人身上的“白线”,也十分令人在意。
白越看着司空上将,想要汇报这件事。
“其实……”
“说起来,这次的实习期是14天对吗。”
话忽然被司空上将打断。
白越愣了愣,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是。”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司空上将道,“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凭自己的意识去思考。这样才能学到更多东西。”
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凭自己的意识去思考。
这番话,像是有别的含义。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看上去是不想听他的汇报。白越没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司空上将的声音。
“我那儿子是个不争气的臭小子。这之后,就拜托你们了。”
白越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对方轻微颔首:“下去吧。”
这貌似只是一句寒暄的话。
白越关上门,走出了房间。另外三人正在外边等他。
司空邢双手搭在后脑勺:“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白越看向他,笑了笑,“上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司空邢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那老爷子,胡说八道什么。”
穆思寒站得离门口较近,倒是听清了两人对话。但他看了司空邢一眼,没有开口询问。
说到底,这只是帝一内部派发的任务。司空邢是外人,没必要当着他面讨论。
夜晚,晚间训练结束后,四人回到宿舍。司空邢原本想一起去洗澡,结果被另外三人断然拒绝,只得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帝一的学生。
到了晚上,气温降低了几分。吹进的冷风有些微凉。
“他不想听你汇报。”穆思寒终于将方才的疑问问出了口,“为什么?”
白越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隔墙有耳。”
尚宇飞皱眉:“那家伙知道我们为什么过来。”
否则,也不会刻意打断对话。
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但有一件事白越想不明白。
司空上将身为皇后军区的最高掌权者,还有什么东西会让他忌惮。
而且,陆上将和司空上将既然互为好友,对“匿名报告”有异议的话为何不直接明说。反而舍近求远,让他们过来调查真相。
“……”
除非,陆上将并不信任司空上将。
“总之。”白越道,“刚才被阻止是对的。这个任务属于机密内容,的确不该随便说出口。”
哪怕对方看起来十分值得信任也一样。
白越:“还有14天的时间。小心行事吧。”
如今线索有两条。
一条是“匿名汇报”。如果能找到发出这个报告的人,想必能获得更多情报。
另一条则是那个所谓的联邦卧底。如果有必要,白越想再跟那名军人见一面,说不定还能有所发现。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在飞艇上,那个军人跟我聊天的时候提到了一个人。”
白越回忆着:“薛上校。”
那名军人似乎对薛上校有一些想法,但途中自觉说漏了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鉴于对方的真实身份有异,这个反应也不能全信。
“总之,把可疑的家伙全部揪出来就好。”
尚宇飞啧声,“调查结果甩给那个老头,让他自己过来处理。”
那个老头。
会这么称呼陆上将的或许也只有尚宇飞。
白越笑了笑:“说的也是。”
原本而言,陆上将就是这么要求的。
谈话结束。无论真实目的如何,表面上他们还是得和普通的实习生一样,规规矩矩地遵守规定。
晚上十点熄灯,早上五点起床。
白越看时间不早了:“我也去洗澡吧。”
皇后军区虽然条件不错,但到底是军营。将官以下的职位都要共用一个大澡堂。
尚宇飞闻言,腾地一下站起身。
白越见状,笑问:“一起?”
突然听见这个问题,尚宇飞一时愣住。
白越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对方连他没穿上衣的样子都不敢看。
他朝另一名室友道:“我先过去了。熄灯后就会停热水,你们也快点吧。”
穆思寒迟疑地点了下头。
随后,白越拍了一下尚宇飞肩膀,转身朝门外走去。打开门,迎面拂来一道风。
夜幕降临,军营内亮着刺眼的白色探照灯,将营区映得如同白昼。
他没走多远,便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手腕被一把拽住。
“你给我等等!”
是尚宇飞的声音。
白越回过头。对方直视着他,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你要跟那群alpha一起、不穿衣服的待在一个地方?”
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
白越纠正:“洗澡也没办法穿衣服。”
尚宇飞的手越攥越紧,猛地拉过白越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越一个趔趄:“去哪?”
尚宇飞咬牙:“去找那个上将。这里肯定有独立卫浴。”
白越叹息:“我说过了,我已经……”
“与那无关。”尚宇飞头也不回,“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
看样子是捉弄过头了。
白越看在眼里,开口道:“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尚宇飞没有停步。
白越:“澡堂,是有隔间的。”
尚宇飞脚步一顿,转头回望过来。
“我怕你会在意,所以提前问了一下。”白越轻笑了一下,“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看起来是没问题了。
更衣室虽然是公用的,但现在大家都比较注重隐私,没人会不穿衣服乱跑。都会将贴身换洗衣物带到隔间。
两人抵达澡堂的时候,司空邢刚洗完澡出来。
他下身穿了一条松垮的长裤,头发还有些湿,毛巾随意搭在了脑袋上。
看见白越和尚宇飞,手中擦着湿发:“刚才邀你们不过来,现在两个自己偷偷来?你们关系是不是好过头了。”
尚宇飞:“关你屁事。”
“有够凶。”司空邢耸了耸肩,“确实不关我事。”
“谁叫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学校的,被人排除在外的感觉真差。”
司空邢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地离开了。
现在时间已经比较晚,澡堂并没有太多人。
外套还是要放到更衣柜的。白越脱下后却发现尚宇飞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白越关上柜门:“不洗吗。”
尚宇飞皱了皱眉:“我等你出来。”
白越:“……”
他走过去,半蹲到了尚宇飞身前,与其四目相对。
澡堂深处的热气弥漫出来,白烟在空气中漂浮,带着湿润的水汽。
尚宇飞以为白越有话想说,一直在等。结果谁想对方一直没开口,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两人距离凑得很近。如果这时有其他人出来,看见这两人的间距,肯定会心下生奇。
然后,尚宇飞听见白越轻声道:
“胆小鬼。”
“明明那么爱吃醋,却什么也不敢做。”
清润的声音随着湿润的空气、一起飘入耳中。
尚宇飞身子一顿。
白越丢下这句话便站了起来,朝里间走去。他一一解开纽扣。
交往以来,他和尚宇飞的关系一直是他占主导。
对方脾气暴躁,但偏偏在感情这件事上缩手缩脚。不知是因为不想伤害他、还是害怕被拒绝。
白越将脱下的衣服放到篮筐之中。
虽然这点,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