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那边久等不到葛玉儿的回信,葛三太爷让葛二堂叔立即去了一趟京城,带回来的却是平王由亲王被贬成郡王的消息,葛三太爷一时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就听到葛二堂叔跟葛三堂叔说:“玉儿那丫头好像不成了,要不咱家再送一个女孩儿去王府?”
“你说什么?”葛三太爷急忙问道。
听到父亲的声音,葛家两兄弟连忙转过身去扶他。葛三太爷也又重复问道:“玉儿在王府里怎么了?”
葛二堂叔只好实话实说:“爹让我去京城打听消息,可我连王府的地儿都没踏进去,听门房的口风,玉儿好像失宠了,现在府里是王妃掌家。而且,原来的世子惹怒了皇上,现在王府的世子是王妃的亲儿子,王妃得势怎么可能放过玉儿,这回就趁着机会唆使王爷将玉儿关了起来。”
葛三太爷听了又要晕倒,好在葛三堂叔眼疾手快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葛三太爷吃痛便缓缓醒来。
“老三,我记得梅儿今年十四了吧?”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葛三堂叔。
葛三堂叔心里咯噔一下,他爹该不会真的听了二哥的话,要把他的女儿送到江东王府去吧?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拒绝送女作妾,谁知葛二堂叔却抢先道:“爹,不光三弟家的梅儿,我家的云儿也快及笄了,云儿与玉儿自小就长得相似,三弟家的梅儿却跟三弟妹一样长了张方脸,真要再送一个去王府,那也应该送个好看的,这才能抓住王爷的心呐。”
若是在平时听到二哥奚落他家梅儿,葛三堂叔定是要翻脸的,现在这个时候,葛三堂叔却巴不得他再多说几句,好让葛三太爷将心思放在葛云儿身上。
果然,葛三太爷听了二儿子的话也忍不住思量起来,葛云儿的确跟葛玉儿长得相似,性格和脾气也像了七成,但有一点葛云儿比不上葛玉儿,那就是葛云儿没有葛玉儿苗条。
当年江东王来虞城游玩,遇到了在陵江浣衣的葛玉儿,一眼便瞧中了她并将她带到了京城平王府,凭的不光是年轻艳丽的相貌,还有她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老二、老三,我决定将云儿、和梅儿一并送去王府,你们回去跟各自的媳妇说一声。”过了很久,葛三太爷才作出决定。
听了这话,葛二堂叔自然是喜不自胜,葛三堂叔却有些不敢置信,“爹,为什么还要送梅儿?”
葛三太爷盯着三儿子看了几眼,“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你只管听从便是。”
葛三堂叔却不肯,葛芳娘没了的时候,葛家要再挑一个女孩儿嫁给姜裕成,他爹宁愿选二哥家草包云儿,也不愿将聪明伶俐的梅儿嫁到姜家去,还不就是因为梅儿没有云儿长得好看,怕她笼络不住姜裕成。如今要送人去王府作妾,为何非得将梅儿也捎上?
“老三,你真不肯送梅儿去王府?”葛三太爷问道。
葛三堂叔一脸痛心道:“爹,我膝下只有梅儿一个女儿,我和她娘打算给她找一个普通人家,还请爹体谅体谅儿子。”
葛三太爷没有说话,反倒是葛二堂叔忍不住嗤笑,“三弟,大哥还不是只有玉儿一个女儿,他为了葛家都肯将玉儿送到王府去,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二哥你…”葛三堂叔脸色变了变,气道:“要不是玉儿铁了心要跟王爷走,大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够了。”葛三太爷大声呵斥道:“我意已决,你们都回去准备,三天后我亲自送她们去京城。”
葛家送葛云儿和葛梅儿去江东王府并未瞒着,在葛家雇了马车驶向京城时,陵江镇上大半数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海棠嘲讽道:“葛家人真不要脸,好好的女孩儿送去给人作妾,也不怕丢了祖宗的颜面。”
颜娘道:“人家的家事,你那么气做什么,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怎么就不重视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我的颜娘姐姐,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你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行吗?”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你的婚事我自然不能不管,还有你干娘,她比我还急,就怕你真的嫁不出去。”
“好姐姐,求你别提这事了好不好。”
“让我不提也行,只要你不逃避嫁人就成。”
“……”
姐妹俩正说着话,这时乌娘子上门了,她兴高采烈地对颜娘道:“颜娘,大喜啊。”
颜娘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乌娘子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看了海棠好几眼后才道:“颜娘你还记得苏员外吧,他家的太太刚刚跟我打听海棠来着,看样子是看上海棠了,想要讨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听了这话,颜娘眼睛亮了,“姐姐此言当真?”
乌娘子甩了甩帕子,“当真当真,那苏太太只有一个小儿子没成家了,不是给他说亲还能有谁。”
颜娘却道:“那苏太太只有一个儿子没成家不假,可苏员外没成家的儿子还有好几个呢。”
乌娘子一听,一腔热情顿时减半,“这也倒是,苏员外儿子多着呢,苏太太保不齐是为哪个庶子打听海棠,也怪我,事情没弄清楚就来给你们报信。”
颜娘摇头,“乌姐姐也是一番好意。”
见乌娘子懊恼,她又道:“我和云姨商量过了,海棠的婚事还需她自己点头才行,依着海棠的性子,苏家她怕是不会点头。”
乌娘子问:“这是为何?”
“苏家家大业大,不适合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海棠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员外是陵江镇有名的豪绅,除了正房苏太太,还娶了七房姨太太,八个女人一共给苏员外生了十子三女。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苏家女人多,后宅里谁也不服谁,一斗起来跟乌眼鸡似的,弄得整个苏家乌烟瘴气的。
这些年苏员外家妾室不和不是秘密,陵江镇的百姓经常拿苏家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苏员外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苏太太管着内宅,手里捏着庶子庶女的婚事,那些姨太太顾及着儿女不敢跟她作对,反而还要争先讨好。苏太太从不磋磨妾室,苛待庶子庶女,在陵江镇的名声很好,所以她跟乌娘子打听海棠时,乌娘子才觉得这是喜事。
海棠却觉得这苏太太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一直把持着苏家内宅,不仅地位稳固如山,她手底下的妾室姨娘们也不敢跟她叫板,最后还得了一个好名声,这样的女人真的简单吗?
答案是绝对不简单。
没想到乌娘子前脚过来说了苏太太的事情,第二日苏太太就真的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聂娘子,你这妹子实在是有福气,苏家可是我们陵江镇最了不得的人家,苏太太看中了她做儿媳,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啊。”
说这话的是陵江镇的胡媒婆,最喜欢为大户人家保媒拉纤,苏太太请她来说媒,她自是希望能够一次成功,好挣得苏太太丰厚的谢媒礼。
颜娘笑着道:“承蒙苏太太看得起,只不过我妹妹已经许了人家,一女不许二男,这一趟你怕是白跑了。”
胡媒婆一听急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锦绣阁的乌娘子不是说还没有许人吗?”
“这是我妹妹父母在世时定下的亲事,乌娘子也是不知情的。”这个借口是颜娘跟海棠商量后的推辞,怕的就是苏太太真的请人说媒,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至于那莫须有的未婚夫,只有等这事过去了再想办法。
胡媒婆铩羽而归,向苏太太说明了缘由,苏太太道了一声可惜了,便让胡媒婆回家去,在她临走前,让人送了五两银子,就当做是跑腿的辛苦费。
等胡媒婆一走,她的心腹苏嬷嬷道:“太太,依着老奴看,那聂娘子怕是没看起四少爷庶子的身份,这才用早有婚约作为推辞。”
苏太太唏嘘,“我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若不是为了新颜坊,我怎么会请媒人去为那个孽种说亲。”
苏太太请胡媒婆去聂家说媒,并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真心为庶子打算,而是看上了新颜坊的生意。
自新颜坊的药膏在镇上火了起来,苏太太也差人买了几回,用过后效果的确很好。这样一来,苏太太便有些眼热,总想将新颜坊占为己有。
但她不能硬来,否则她经营了几十年的好名声怕是会毁于一旦。
“太太,您可别忘了,那新颜坊刘夫人也有份,若是为了得到新颜坊,光娶一个小丫头可不顶用。”苏嬷嬷分析道:“其实也不一定要将人娶回来,只需得到那些药膏的方子就成。”
听了这话,苏太太觉得言之有理,依照苏家的财力,只要有了药膏方子,一个小小的新颜坊算什么。她让苏嬷嬷附耳过来,交待了她几句话,苏嬷嬷点头应了,然后板着严肃的脸离开了正院。
苏嬷嬷走后,窗外花丛后面钻出一个人来,他弹了弹身上的泥土,然后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