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戚氏带着丰厚的奠仪去了聂家,面对聂家村的乡亲和聂家的其他亲友们的责问,戚氏当然要维护自家主子。
她绝口不提颜娘与聂家断亲的事,只说颜娘和姜裕成有孝在身,京城慈恩寺的汇善法师替他们算过,今年是姜家的太岁之年,若有孝在身便不能去参加别家的婚丧嫁娶,不然姜家和他们所去的那家都会遭到厄运。
聂家村的乡亲们听了这话,总算理解了父亲去世颜娘不回来奔丧的苦衷。汇善法师他们是知道的,京城有名的得道高僧,他说的话定不会有假。
但聂家人却知道不管有没有汇善法师这话,颜娘都不会回来,因为另一份断亲书就在聂家。
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的聂欢冷哼道:“什么太岁之年,我看她是有了好的前程,不愿意认我们这些穷亲戚罢了。我爷奶辛辛苦苦将她养大成人,她倒好,如今竟连亲爹的丧事也不管,还是官夫人呢,大家伙儿评评理,天底下有这么不孝顺的官夫人吗?”
聂欢说完后,聂喜紧跟着姐姐的语调,控诉道:“我爷去了后,我爹连夜上门通知她,却被她不由分说的赶了出来。今天却让一个奴才来给我爷送葬,简直是冷心冷肺。”
戚氏听了心里恼意顿生,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周边的乡亲们议论纷纷,她盯着两姐妹问道:“不用猜,你们二位便是聂家的那对双生姊妹花吧?”
问完后紧接着道:“当初我们夫人还在闺中时,你们就从未敬重过夫人这个长辈,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依旧没什么长进。”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晚辈对长辈不敬,看来聂家的家教的确如外面所说的一样差。”
“你不过就是聂颜娘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聂家的家教。”聂欢气得大声质问。
“就是,聂颜娘早就与我们聂家断了亲,她算哪门子的长辈。”聂喜附和道。
听到两个女儿将断亲的事嚷了出来,柳氏急了。这些年他们从未将颜娘与聂家断亲的关事情泄漏出去,还借着颜娘官夫人的身份在谋了许多好处。这下倒好,要是乡亲们知道聂家与颜娘早就没了关系,他们聂家哪里还能有以前的荣光。
“你们两姐妹胡说什么,你姑姑身上流着我们聂家的血,血脉亲情哪里是能轻易割断的。”
聂欢聂喜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是遭了戚氏的算计。
戚氏微微笑了笑,“我家夫人当初差点被自己的父兄放火烧死,后来亲娘上门索要铺子不成,硬逼着她拿出所有的银钱买断生养之恩,这份断亲书上明晃晃的有聂家人亲手按下的指印。十几年了,也没见指印颜色变淡。”
她从袖中掏出断亲书,这是她离府前颜娘特意交给她的,就是为了堵聂家的污蔑之言。
看到断亲书那一刻,聂大郎和柳氏的面色变了。为防他们狡辩,戚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断亲书的内容念了出来。
当念到最后一句“自此以后,聂颜娘与聂家生死贫富再无关系,违背此书者,死后必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戚氏嘲讽道:“最后一句是你们自己加上去的,由此可见你们当初是何等的绝情。”
这话一出,除了聂大郎和柳氏,其余人又惊又疑,神色怪异。
聂二郎急道:“这断亲书是大哥签下的,与我们二房可没关系。”
二房一家自从瞒着聂老爹和聂大娘偷偷去了京城,后来又差点被范瑾使计放火烧死。历经艰难回到聂家村后,差点被聂老爹和聂大娘赶出家门。
聂二郎和于氏恨聂大郎与柳氏在爹娘面前挑唆,又恨他们借着管家谋私,两房的关系越来越差,若不是聂老爹和聂大娘在世不能分家,他们早就闹着分家了。
这会听说了断亲书的内容后,便急不可耐的想要跟聂大郎撇开干系。
聂大郎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柳氏骂道:“聂二郎,当初同颜娘断亲你们也是赞成的,现在却说和你们二房没关系,也太不要脸了。”
于氏道:“这事本来就与我们二房没关系,大哥大嫂难道以为我们傻啊,没做过的事情也承认。”
“你……”柳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旁柳氏的小儿子聂成栋却站出来道:“要不是成才当初害得表妹生病,姑姑也不会搬出去住,我爹和爷也不会误认为表妹得了天花而去放火,他们虽然狠心了一些,却是为全村人着想。”
这话一出聂二郎和于氏脸色剧变,于氏大喝:“聂成栋,我们成才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污蔑他?”
聂成栋盯着她,“我没污蔑他,做没做过他心里清楚。”
柳氏拉着儿子用眼神询问他,聂成栋又道:“那天晚上我出来小解,看到二叔二婶在后院里烧东西,就躲在暗处偷看,结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他们的话里可以听出,成才带了一个带有天花痘痂的拨浪鼓回来给表妹玩。”
“我那时年纪小,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听了后就抛到脑后去了。现在想起来,若不是成才作恶,我们聂家与姑姑怎会断亲?”
“你这话可当真?”最先问他的是戚氏。
聂成栋点头,“我敢发誓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那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还不是二叔二婶行事过分,我才不想再替他们隐瞒。”
事情越来越精彩,在场的大部分乡亲们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连天花两个字都略过去了。
有理智一些的人出言道:“这样看来,聂老爹和聂大郎做的没错,那可是天花呀,要是传染给乡亲们了,大家就只有等死的份。”
戚氏大声道:“诸位担心也是正常,但我家姑娘当初得的并不是天花,而是普通的疹子。聂家放火的时候,姑娘的疹子已经痊愈,根本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戚氏又指着聂二郎一家道:“原来这一切都跟你们有关,我回去后必定会如实向大人和夫人禀报,恶人自有恶报。”
聂二郎和于氏腿软了,而罪魁祸首聂成才已经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