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十三就派人去将所有弟子召集到了一起,这是十三代任以来,首次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重要,关乎褚园的生死存亡。”
此言一出,底下议论纷纷,如今江湖上出了大事,褚园再密不透风,也能听到些风言风语,见大家的反应,十三也能看出来,想必早就听过了不少说法。
“我不管你们平日里听谁说的,或者捕风捉影,自己猜测的,都是不准确的,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澄清一些事实,愿意一起留下来的就留下来,觉得应该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也请自便。”
话说到这个份上,弟子们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褚氏族长如今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到底是沄涳派的阴谋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我们暂且不去猜测过多,当务之急,是要集结人手,前往营救,不光是为了族长,也是为了当时一同前去的师兄弟姐妹们。”
知言坐在轮椅上,很远就听到了十三洪亮的声音。
那气魄,言辞,无情又有力,果决又留有余地。
“还真的是今非昔比了。”知言不自觉地笑了,他也盼着自己能够快些好起来,如今看着身边的人整装待发,自己无能为力,的确很苦恼。
今非昔比的不止十三,还有整个褚园,渐渐的,整个江湖都知道了褚氏族长消失的事情,而当初亲自上褚家山,请褚应海出山的二位大弟子,也不知了去向。
这时,随从走到知言的身后,道:“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少爷还是回去吧?”
“我再看看。”看看十三接下来说什么,也看看整个褚园的弟子要何去何从。
其实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够想清楚,褚园少了一个族长,虽是大事,却不至于让整个褚园分崩离析,重蹈木心楼的覆辙。
就算没了褚十三,褚家也还有众多继承人,更有一干长辈在支撑。
十三表现出了难得的耐心,等底下人议论完毕之后,才又开口:“好了,该说的我也已经说完了,至于去与留,自己选择,愿意随我下山去沄涳派的,站到我的右手边,希望离开的,站到左手边。”
想了一会儿,十三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不反对做缩头乌龟,你若是不愿意去沄涳派,也不愿意离开褚园,那就马上回到房里,该干嘛干嘛。”
最后这补充的一句,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的,尤其是在旁看着的几位兄长,纷纷投以“不解”的眼神,甚至示意十三,不要如此儿戏。
大事面前,非进则退,当缩头乌龟,绝非英雄好汉作为。
但十三显然不这么想,她认为人有苟且偷生的权利,只要在苟且偷生的同时,并没有妨碍到其他人。
不久后,之涵在小院里,也听到了阿悦和阿琳的议论。
“十三小姐真这么说?可以当缩头乌龟,不予追究。”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不过,这也很像她的作风,她就是有一种什么人都能接纳的心胸。”
“心胸太宽广,也不见得是好事。”
……
之涵听着听着,也不觉嘴角上扬,褚知行,的确是他见过最有容人之量的人,可是也绝不对人纵容。
她是心宽,眼里有天地,不计人如蝼蚁。
天上,乌云完全飘到褚园上空时,站队去留的情况已经完全出来了,选择离开褚园的不过十多人,其他的大部分都站到了褚十三的右边。
大约是怕脸上过不去,并没有人选择站中间。
毕竟光荣献身也好过缩头乌龟的名声,十三对此结果很是满意,可是这样一来,要筛选的数额就大了。
筛选合适条件的弟子,是十三的几位哥哥姐姐做的,剔除家中独子独女和已婚有家室的,也依旧剩下了不少。
一道惊雷过,随从催促知言赶紧回去。
“好,回去吧。”知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其实已经恢复了过半,但由于依旧不能操劳,所以才坐着轮椅。
“少爷,还是让我推你回去吧?”
“不了,很久没有走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了刚才的一幕,知言有种自己也做了抉择的感觉。
他当然没有办法“上阵杀敌”,可是在十三走以后,他一定会尽自己所能,接好褚园的担子。
身后随从还在小声嘟囔:“虽然恢复能走了,但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又一道惊雷,随从立刻推着无人的轮椅走了。
“六哥,辛苦你整理名册了,我去看看知言,最近都没有去看他。”这几日忙着,十三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看望知言。
“去吧。”六少爷欣然应允。
外头的雨大了,十三跑到知言的院子里时,发现知言也淋了雨。
“民谚呢?怎么让你淋雨了。”民谚是知言的随从,平时都是跟在知言身边的,尤其他受伤以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平日看着妥帖的人,今日怎么……十三下意识想责怪随从。
知言却道:“我自己要走回来了,他应该也快到了,八成也淋了雨。”
说到这儿,果见随从回来了,将轮椅安置好后,才来见过十三小姐。
“以后,知言还是要你多费心,他如今虽身子大好,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民谚从话里体悟到了责怪的意思,立刻要认错,却被十三叫住。“好啦,看你紧张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何况你在知言身边这么多年了,也没犯过什么错。”
“你先出去吧,十三找我应该有事要说。”
在知言的眼神示意下,民谚退出了屋子。
人走后,十三忽然想起一事,道:“还是先叫民谚拿身干衣服来换了吧,小心着凉。”
知言看了看外衣上并不多的雨点,摇头:“无碍,并没淋多少。”
十三左看右看,确定不用换,才没有坚持。
“若非我受伤啊,可能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你这么体贴周到的关心了。”
“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挺高兴的?”十三感觉知言又恢复成很久以前那个人了,总是爱挤兑人。
“不说这个了,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十三瘪嘴:“说什么告别,听起来太伤感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罢了,虽然现在出发的日子还没有定,但想来也不远了。”
“其实,我也很想去。”
“不行!”十三果断拒绝了。
“你们缺一个亲历者,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去沄涳派,更是第一次面对未知的敌人。”
“你不也说了自己到现在都是迷惑的吗?所以你就算跟我们去了,还是得面对一样的未知。”
知言沉默了……良久才道:“总之,十三,你一定要小心。”
从知言处出来后,十三又碰上了许久不见的齐三公子齐廷,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十三在召集人马去沄涳派的消息,也来自告奋勇。
十三觉得头疼,道:“你们家齐老爷子同意吗?你就来?”
“同意!不止同意,还非常赞成。”
“可你要是在我这儿出什么事,我可交代不了啊。”
“我不会出事的,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出事……”
无论齐廷说什么,十三都还是严厉拒绝,可是架不住出发当天的时候,齐廷还是巴巴地骑马跟来了。
“我说齐三公子,您在家好好呆着比啥不强,非要趟浑水。”
齐廷与十三马匹并列,道:“你就当我来历练历练不行吗?以前你不总说我缺乏历练吗?”
“那你可得小心了,有事我是不会救你的。”
十三将马鞭一挥,又将齐廷甩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