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凝眸,心想,只有她骗别人的份儿吧?也不知这陈大夫怎么想的。
“闲话不说了,那小子在哪儿啊?”十三径直往房子里去,一股巨大的药味飘来。
陈夫人走出来,道:“还昏迷着呢,别嚷嚷。”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伤得太重了,怕是得好几个月才能恢复。”
十三显得有些失望,听这话的意思,想来一时半会儿,那人也是醒不来的了。
知言转身对陈大夫道:“那就麻烦陈大夫照料了,过些日子,他醒了,还烦请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行,你先忙去吧。”对着知言,陈大夫就要正经许多。
十三见知言走,便也跟着离开,但是陈大夫却不高兴了,道:“十三长大了,还真是无情起来了,都不留下来陪我这老头子多玩一会儿。”
十三刚跨出去两步的脚立刻就收了回来,扭头道:“我还有事呢,下次来找你啊。”
“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玩。”
十三嘻嘻哈哈地笑着跟在知言后面还是跑了,陈夫人走近丈夫身边,道:“她年纪还小,贪玩也是正常。”
“十六了,不小了,夫人你十六那会儿都会追着我满山跑了。”
说到这儿,温柔的陈夫人忽然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就闭了嘴,这女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一样不讲道理。
他可一点没有说错,年轻的时候,确实是陈夫人追着他满山跑。
夫妻二人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女儿的,只是那女儿先天不足,早早就夭折了,所以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把十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说起那个早夭的女儿,一直都是陈大夫心中的痛,自己身为大夫,不知受了多少五湖四海的赞誉,却没能救回自己的亲生女儿,人人说起都觉唏嘘。
知言回来的路上还惦记这那壶茶。
十三笑他说:“又不是什么上好的供品,值得你这么惦记?”
“那可是抠门的褚十三亲自吩咐沏的,自然与众不同。”话里话外,都是讥讽的意思,听得十三直翻白眼,看来自己抠门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芳华没有料到十三和知言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
靳萧见二人回来,立刻就站了起来,十三连忙让她坐下,道:“都说了,不比如此多礼,看看芳华,就从来都没大没小的。”
芳华闻言不以为意,道:“对啊,这院子里的人啊,都是十三小姐惯的。”
知言一边听一边笑,也不介意芳华是否忘了给自己倒茶,自个儿拉了茶壶来倒。
众所周知,十少爷是褚家多位少爷中,脾气最好的一位,大约是承了他娘亲的秉性,与世无争,低调内敛。
春试的前一天,靳萧开始紧张起来,毕竟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女孩子,年纪又小,前些日子拼命练剑的沉稳劲儿也不知都去了哪儿。
十三安慰她不用紧张,肯定能够留下来,但言语安慰起到的作用似乎很小。
“不如我带你去后山转转,那儿环境清幽,最适合静心凝神了,还有个陈大夫,说话特别好玩。”
也许,陈大夫能分散靳萧的注意力也说不定,十三如此想着。
到了后山,陈夫人在忙着种草药,却不见陈大夫的身影。
“十三来啦,老头在屋里呢。”
十三拉着靳萧的手奔到屋内,却看到陈大夫在给一个看起来无比孱弱的少年把脉。
他看起来很憔悴,不仅面色发青,嘴唇也血色浅浅,想来就是前几天被救回来的孩子了。
“嗯,再养两个月救好了,好在你身体底子不算差,否则可能得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啊。”陈大夫专心看病,忙完了才起身招呼十三。
十三的注意力却是在少年身上,发现被陌生的目光注视,少年生了警惕之心,露出黑猫一样的眼神来。
“你终于醒啦。”十三望着少年笑了笑,这是少年所没有料到的。他会来到这儿,本就是意外,本以为就此死亡,结果却被救了,从得知被救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片刻未放松过。
靳萧也在留意这个受伤的少年,他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甚至可能同岁,只是他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在这儿,在场却无人知晓。
十三正想好好问问少年,事情的来龙去脉,少年却忽然扯了扯被子,翻过身打算睡觉,摆明了不想说话。
“好了,我们都出去吧,人跑不了,要问也不用急于这一时。”陈大夫带头出了屋,十三和靳萧也跟了上去。
据陈大夫说,这少年从醒来到现在就只说过一句话,问是谁救了他?至于其他的问题,无论陈大夫问什么,他都不肯开口。
看来又是个倔强的小孩呐,十三心里想着,却忘了其实自己也大不了他几岁。
“想必是经历了什么大事吧。”陈大夫轻叹一声,得此结论。
“知言知道他醒了吗?”
陈大夫一拍脑袋,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遣人去通知知言,但是也懒得起身去找后山的护卫了,索性就托十三回去同知言说一声,说后山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已经醒了。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闯入者,是一定会遭到严厉盘查和审问的,十三隐隐有些担心少年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深受重伤的少年,十三总会想起已经过世的弟弟知涵,其实二人长得并不像,唯一像的可能是年龄,还有同样都是病中。
“好了,我会记得通知知言的,只是我今儿来可不是为了他的。”十三拉过靳萧,热情地做了一番介绍,说靳萧是个非常刻苦努力的人,一顿夸,倒叫靳萧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陈大夫看得出,靳萧是个谨慎藏心的孩子,和外向爽朗的十三完全不同,这样两个人怎么会玩到一块儿去呐?
“你特地带她来,是有什么事吧?”
“这不,明天就要春试了嘛,我看萧萧实在紧张,就说带她来后山散散心。”
紧张这种事在十三的春试生涯中,几乎没有过,也难为她能对靳萧的事如此上心。其实,有一半的原因还是在于,十三清楚不能让自己亲自带回来的人,让其他弟子看不起,否则往后很久都要沦为他们的谈资了。
陈大夫示意萧萧伸出手,他要把脉,萧萧虽纳闷,却还是伸出了手。
这一把脉,对方身体情况,脾性情绪都一目了然。
事毕,陈大夫不知从哪儿找出了一瓶丹药。“这药强身健体,正合她的身体状况,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急于求成了,要知道,太心急,总是不能是十拿九稳的。”
“谢了。”十三一把接过小瓶,打算转交给靳萧。
靳萧很明白,陈大夫话里的意思,就是自己之前不该那么没日没夜地练武,如今倒有些内外疲乏,精神不济起来了。
“多谢陈大夫。”
陈大夫却道:“谢我没用,你该谢十三,若不是她带你来,我可不会拿这药出来的。”亲疏之分,异常显眼。
十三对此有些老大不满,弄得靳萧又要谢她,累不累呀,于是赶紧抓住靳萧的手,将丹药塞到她手中,道:“别谢我,都是你应得的,你那么努力。”
回去的路上,靳萧紧紧攥着丹药瓶,心情有些复杂,在这诺大的褚园里,人才济济,有人天赋异禀,有人生来就得名师真传,仿佛唯有她,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