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在内殿里换衣服,竹熊在床上翻滚玩耍,似乎对于她想要偷去御书房见那个人很不满意,但滚着滚着就从床底下给她咬出来一本手札。
那是一卷用竹编而成的札记,上面只有不足五百字,但是却详细的记着一些从未发生的事情,很像是那种有未卜先知能力的人留下来的东西,上面一行小字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千叶文皇十一年,帝君携带白妃,卿侯,钦天监苏曲清,内侍郭麟,盛子铭,韩良等人秘密离宫,前往江南小镇,寻找战神后裔戎氏一族。
白璃忧虽然不明白书札上面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已是文皇十一年,初春——书札就像是能预言未来,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她将书札随身携带在身边。
她正想趁着侍卫离开后出去,可是却看见御书房的门打开,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与他一同走出来的秀丽女人,是他的珍爱的女人,楚沐姝。
白璃忧轻笑,心里比黄莲还要苦涩,看着相拥的两人,之后看见他脱下龙袍,披在楚沐姝肩伤,楚沐姝是隐忍之人,但到底还是女人心事,脸微醺,依偎进他怀中。
她低声嘱咐,像是妻子那般的,“陛下,一会儿他们就来了,臣妾就先告退了,您也别太操劳了,身体要紧的,臣妾给你炖的人参,务必趁热喝了。”
慕容谨之轻抚她的秀发,道:“姝儿,这些日子来,朕忙着边关的战事,冷落你了,也委屈你了——宫中的事,你为朕多担待着点。”
楚沐姝伸手握上他的手,温柔道:“陛下,臣妾能为你分担多少,都不觉得委屈,陛下请放心,臣妾会吩咐宫中各院不要去打扰婉妃妹妹。”
这样的吩咐,便是倾心维护吧,这才低头黯然的功夫,他已经走进了御书房,她心里苦笑,跨出去的脚步又跟着缩了回来。
殿外,郭麟身后带着一个小太监走来,小太监身子弯地极低,步伐同样急促,走近时,盛子铭手轻轻一挥,门口的几名禁军上前,很快散到了各角落去了,甚至没有通传,郭麟带着小太监就进去了。
不知道为何,白璃忧心里乱糟糟的,刚才郭麟带着那个小太监进门时,也许是脚步太过于急促了,有个什么东西从那名小太监的身上掉了出来。
白璃忧想了想,跨步快速走了出去,将那个东西踩在脚下,背后的传来一声呵斥,“你是什么人!”
白璃忧转身,低声道:”奴才是奉郭公公命给皇上送安神汤来的。”
眼前禁军目光灼灼,其中一人说道:“你先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她心下紧张,“是。”
佯装整理衣摆时,弯腰飞快的将那个东西给藏进了袖子中,这时,御书房门攸然的打开,来人是郭麟,“什么事这么吵闹,皇上身体不适,闹着皇上不能休息了,看你们怎么担待!”
禁军恭敬回话,“回禀郭公公,这名小太监说是奉你之命给皇上送来安神汤。”其实不等禁军说完,郭麟犀利的目光已经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手一挥,那几名禁军就已褪下,郭麟蹙眉,道:“贵妃娘娘,您怎么这身打扮就来了?”
白璃忧脸颊羞臊,就知道郭麟恐怕也觉得她跟宫中其他妃子一样存了其他心思,她也只能苦笑,让郭麟误会就误会吧,“我是听说皇上身体不适,想着给他烧一壶安神茶过来。”
“有劳娘娘费心了,老奴这就替娘娘送进去。”
白璃忧其实心里挺想见慕容谨之的,所以犹豫之后,也没有放手,这时,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郭麟,谁在外面?”
那个声音,除去一贯的冷漠,还有丝沙哑,疲惫。
看来,是真病了,没来由的,白璃忧心里疼起来。
“陛下,是白贵妃娘娘。”郭麟转身,躬身低声回答。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白璃忧一心苦涩,松开了手,将托盘放在郭麟手中,慢慢转身,“让她进来。”
郭麟将殿门推开,怀着紧张忐忑,白璃忧走了进去。
殿内,竟有不少人,夏卿,韩良都在,只是奇怪刚才跟着郭麟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去哪里了?
终于,她在大殿右侧的一处书桌前,看见了一名男子,面容如玉,靠在椅子上,眸光也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而郭麟在一旁伺候着。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男人应该是邵城王应时的儿子,应星河,千叶最年轻的将军,曾经是元帅白枫的徒弟。
而对面椅子上的夏卿笑起来,道:“贵妃娘娘这身打扮,还真是别出心裁——”
白璃忧权当没有听到这衰人说什么,目光落在了慕容谨之身上。
他眼底有抹淡淡的血色,轻声对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郭麟从后面将托盘呈上来,道:“陛下,贵妃娘娘给您送了安神茶来,是娘娘亲手熬的——”
白璃忧赶紧将托盘发放在他面前,低声说道:“听这边当差的公公说,你病了,这是安神茶,是我问姜大夫拿的药房,里面加了几片生姜——”
慕容谨之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她的话,“朕不需要喝这些,拿走,以后也不要过来了,这里是议事的地方,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白璃忧没有作声,挽起袖子,走过去,将茶倒进白瓷杯中,茶香袅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种安神茶对你有益,才会过来,而且这也是跟姜大夫学的熬煮方式。”
那杯茶虽然烫手,但她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捧到他面前去。
“朕的宫中没御医吗?谁让你去向其他人请教的!”
冷笑划过耳边,狠辣的力道拂过她手上的杯子,滚烫的茶尽数洒在她手上,非常的痛,不过她倒没有叫出来,所以不至于在所有人面前失态。
她当然只能忍着痛,不失态,因为都是她咎由自取,犯贱!
低下头,没看他,掏出绢帕,将溅落在他手背上的水珠擦干,倒是瞟到郭麟眉心挑动了一下,她知道,便弯腰将地上的白瓷杯碎片捡起来,刚站起来,手就被人握住。
她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竟是自己手背上几条或深或浅的疤痕,她将手抽回来,轻声说道:“冒犯陛下了。”他的手微微的僵了下。
她辗转之后,将泪咽下去,终于是目光无波澜的抬起头,迎上他蹙起的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