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许焕开着直播呢,他做什么都懒,唯独直播勤快,毕竟本身就是个大话痨,开直播好歹还有弹幕搭理他。
弹幕里都在笑他,说他自己四倍ak都压不好还要教别人,还有人问他说话的是谁。
“谁说我四倍ak压不好?除了我哥,我没见过谁ak玩儿得比我溜的,不信你们去外面喊一嗓子,看看谁敢应。”林许焕道,“刚刚说话的就是我哥,对,之前陪玩那个。声音好听吧?……哦他不接单了……帅不帅?开玩笑,大帅比……”
“有完没完?”严准问。
“有完有完,说完了。”林许焕吊儿郎当地笑,“你俩现在在哪啊?”
严准没理他,裴然想了想,还是开麦应:“网吧。”
林许焕愣了下:“怎么跑网吧去了?想上网直接来基地啊,打车费我都给你们报销!你们在哪个网吧?不然我去找你们玩儿吧。”
话音刚落,林许焕脚边突然被人射了几枪,吓得他跳起尖叫:“我草我草,近点有人!我连脚步都没听见!是个挂逼!”
他原地起跳好几下,惊悚地回头一看,严准提枪开镜,枪口正对着他。
“……”林许焕讷讷道,“哥,我闭嘴了。”
裴然没说话,无声地笑。
每次和他们打游戏,裴然都特别放松和开心,一局游戏下来,哪怕一个人头都没有,他的心情都是好的。
搜完小野区出来,发现严准他们遇上了人,听见枪声,裴然收枪刚想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旁边的人忽然伸过手来。
严准按下他的背包键,扫了一眼他枪上和身上的东西。
裴然握鼠标的手紧了紧:“……怎么了?”
严准直接把敌方两人秒了,正在去舔盒子的路上:“看你缺什么。”
然后裴然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甚至没看清敌人的盒子里缺什么,严准就在林许焕他们赶到之前,十秒钟内舔完了这两个盒子。
“来。”严准扫了眼林许焕背上配件空得可怜的枪,说,“偷偷的。”
林许焕纳闷地对着直播间观众们嘀咕:“我刚刚明明看到一个枪口啊……我哥不会拿的,他之前就有枪口了,我看到的……我眼花了?”
然后他一转身,目睹了两名队友的分赃现场。
林许焕:“草,哥,你他妈偏心!”
见被发现了,严准应得很坦荡:“嗯。”
林许焕说:“不公平!你把他放回来,我和然宝贝拼手速,谁捡到是谁的!”
裴然本来就没参与进刚刚那场战斗,一个枪口而已,他的实力全凭临场发挥,不在意这个,闻言转身想去跟林许焕拼手速。
“两个人都是我杀的,盒子也是我凭本事舔的。”严准问,“我捡到了就是他的,哪里不公平?”
林许焕没在意严准话里某些奇怪的逻辑,他有强迫症,身上的枪差一个枪口就满配了。见这条路走不通,他决定走另一条:“然宝贝,来,先把这个枪口给我,我一会儿杀了人再舔了还给你。”
裴然原本都朝林许焕的方向走去了,严准话刚落,他又回了头。
裴然说:“你去搜房子找找吧。”
林许焕:“……”
林许焕摇头啧啧,心说裴然都被他哥带坏了,以前裴然可是什么配件都肯分出来的。
他趁空扫了眼弹幕助手,发现自己弹幕的画风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一些话他看不懂,但他看到了一句“1号是不是喜欢2号”。
林许焕呆呆地辨认了一眼,1号是他哥,2号是裴然。
【煦煦:我的鉴gay雷达震天响,1号2号有故事】
他赶紧闭了游戏的麦,对粉丝说:“你们别瞎说啊,都是兄弟!哎这个叫‘煦煦’的,收收你那什么鉴gay雷达,没谱的事!”
说是这么说。
但他们一提了这么一嘴,林许焕忽然也觉得,就,特么的,怪怪的。
严准:“有没有轻型?”
裴然说:“有,我刚捡了一个,一会给你。”
林许焕随便进了个房子,看到地上的轻型握把,又看了眼地图,他离严准比较近。
“哥,我这捡到个,我给你吧。”林许焕边说边往严准那跑。
然后就见严准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去了裴然那。
“丢我。”
林许焕呆呆地站在原地,捧着包里的轻型握把,看着远处两人,猛地眨了几下眼睛。
“那什么,”半晌,林许焕丢掉轻型,轻咳一声,“那个叫‘煦煦’的姑娘还在吗……私聊我一下,没,没啥事,就聊聊,聊聊。”
愉快四排到深夜十一点多,回到游戏大厅,严准扫了眼时间,开麦:“我们不打了。”
说完,他不顾林许焕的挽留把耳机摘了。
“回去吗?”他转过头问。
裴然自然说好,他跟林许焕打了招呼,说了再见才下号,关电脑的时候严准已经穿好了大衣。
两人走出包厢,网吧此时依旧坐满了人,不过没有白天这么吵了。他们肩抵着肩,裴然能闻见严准身上的冷香,是冬天大衣上专有的味道。
迎面走来几个打打闹闹的男生,裴然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很轻地撞了一下严准的手臂,严准以为他没站稳,握住了他的手腕。
裴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那几个男生忽然在他面前停下了。
“裴然?”为首的男生挑起眉,叫了他一声,“你怎么会在这儿?”
裴然看过去,是一张眼熟的脸,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裴然说:“来上网。”
男生一听,寻思自己问的确实有点弱智,把自己逗笑了:“怎么就你啊?罗青山呢?”
裴然一顿,想起来了。
是罗青山高中时外校交好的朋友,高中刚毕业时他们一起吃过一顿饭。
男生身边的人明显也认识罗青山,挑眉低声问:“这谁啊?”
“裴然。”男生道,“罗青山男朋友啊,谈了好几年那个!”
那人瞪大眼,恍然,笑嘻嘻地对裴然说:“哦哦哦,久闻大名久闻大名,罗青山以前天天在群里跟我们说你,烦死了他。”
“是,张口闭口宝贝宝贝的,特娘。”
“哪止?”一提到好兄弟的糗事,男生的嘴巴就把不住门,“还记得那次他在苏荷喝醉没?到处跟其他卡座的人炫耀自己向裴然求婚成功,还说大学一毕业就出国扯证儿……”
裴然觉得手腕一轻,严准把他松开了。
严准垂着眼,神情未变:“我去前台等你。”
裴然默了两秒,说好。
那几个男生看得出和罗青山关系确实不错,光是提了他的名字就能原地聊起来,裴然静静地听他们说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问:“他没跟你一块来?”
裴然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几个男生先是一怔,然后尴尬地对视,面面相觑。
其实也不怪他们话多,毕竟就在上个月,罗青山还在群里提过一次裴然,说有空带裴然出来一起聚一聚。
“这,这样啊。”为首的男生尴尬地挠挠头发。
“嗯,”裴然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裴然点点头:“那再见。”
严准倚在前台玩手机,老板跟他聊了两句,看他兴致不高也就没吭声了。
严准其实没在干什么,他划着手机屏幕,里面的消息一条没看进眼里。
罗青山以前喜欢秀恩爱,平时和裴然打电话也都是在寝室里,没有回避过他,他想听的,不想听的,早都听了无数次了。
严准起初会出去抽烟躲开,后来就习惯了,一边听,一边沉默。
可能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严准有些站不住了,他敲了敲柜台,问老板:“来包烟。”
“你喜欢的那牌子没了。”老板拿出自己的,“最后一盒被我开了,你拿根过个瘾吧,不过你得出去抽,我这儿禁烟。”
严准接过来,叼进嘴里。
“我好了,走吗?”
老板正要给严准递打火机,就见严准忽然伸手把烟摘了,握进手心里。
然后表情自然地回头,对身后的人说:“好。”
两人离开网吧的时候,老板都还在回味严准刚刚的举动,觉得莫名眼熟。
就像,就像……
就像他掏出烟,老婆忽然出现在视线内时自己的反应。
夜寒风急,更深露重。这条街其他店铺已经到点关门,只有寥寥几家烧烤店还亮着灯,两人无言地走着,出租车都去隔壁的夜店一条街拉客去了,这边又是单行道,一路开过的车子都挂上了“有客”。
裴然垂着眼睛,在想怎么开口。
他觉得严准有些不高兴。
雨最初砸下来的时候,裴然鼻尖上落了一滴,冰冰凉凉。
冬日的雨没有预兆,说来就来。一场大雨降下,街边坐着撸串的客人们先是一怔,然后狼狈慌张地起身往店里躲。
裴然正想抬手挡雨,腰上就被人揽了一下。严准把他带到了旁边的便利店。
他们没有进店,建筑顶端的屋檐给他们留了一块干净地,店家还在这放了一张长椅,方便客人们吃关东煮和甘蔗。
屋檐不宽,两人坐着都得收着腿,不然就会被淋到。
虽然只淋了那么一小会,裴然身上还是湿了,发尾被雨水凝聚在一起。
严准进超市买了一包纸,抽出一张:“过来。”
裴然想说他自己来,顿了顿,还是乖乖把脑袋凑了过去。
裴然的头发很软,严准擦拭的动作原本还有些僵硬,到后面就不知不觉变轻了。
他们挨得很近,裴然身上的味道钻进鼻腔,雨声掩盖了世间杂音,此时此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裴然。昏暗环境下,那些按捺在角落里的,难与人言的念头又蹿了出来。
严准屏了屏呼吸,松开他柔软的黑发。
“好了。”
裴然“嗯”了声,抬起头看他。
严准眼底情绪浓而重,沉默地跟他对视,良久才哑声说:“别这么看我。”
裴然说:“为什么。”
严准目光落在他鼻尖下,说:“我会做一些不好的事。”
说完,严准收回视线,把手中半湿的纸巾揉成球,然后又摊开。
他能感觉到裴然还在看他,安静又招人。
严准喉结轻滚,刚要说什么,肩膀忽然被轻轻撞了撞,紧跟着,嘴角边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裴然心脏跳得很厉害,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奇妙的生理反应,严准的嘴角凉凉的,跟身边的雨很像。
他只短暂地亲了半秒,就红着耳根想后退,脖颈却突然被人一手握住,往前。
严准不让他退,侧过脸来咬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