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儿?”苏问蕊赶在这个时候过来,就是掐着苏寒月午睡的点儿过来的。
苏寒月不答,只对春梅道:“去把刘妈妈叫过来。”
不一会儿,刘妈妈过来了。苏问蕊对这个刘妈妈很是熟悉,也颇为信任。听完刘妈妈的话,苏问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好半晌,苏问蕊才回过神来。
“妹妹觉得如何?”兰嬷嬷可是苏寒月的乳母,苏问蕊得顾忌她的感受。
本想让苏问蕊来处理这件事的,但她既然问了,苏寒月便也不用客气,直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虽说她是我乳母,可说句不好听的‘我是主她是仆’。一个仆妇私下偷听主人的谈话,不管她是何居心该罚就是罚。”
“妹妹想如何罚?”以前苏寒月这么喜欢她的乳母,就是母亲想罚兰嬷嬷都被苏寒月拦下来了,如今居然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苏问蕊感觉就像在做梦。
“那就得听听她的理由了,看她是为了什么要去偷听。”她要是说不出个正当理由,苏寒月是不会放过她的。刚开始她还想着,既然是苏问蕊想留下的人,就算不能用也可以当个闲人养着。不料她还没做什么呢,兰嬷嬷倒是先出手了。
“请兰嬷嬷过来。”苏问蕊对小香道。
不一会儿,兰嬷嬷便跟着小香来了。
一进屋,她便立刻得苏问蕊行礼,满脸的笑容,嘴里的奉承话说个不停。
子曰:巧言令色,鲜以仁。
孔老先生不愧是圣贤,说得真有道理。
苏寒月也不打断她,就静静的听着,看她能忽悠多久。
还是苏问蕊听不下去了,阻住了她继续翻动那三寸不烂之舌。“兰嬷嬷,你在府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出去过几个月,但府里的规矩应该知道得很清楚才是。今日为何要去偷听你们小姐说话?”
兰嬷嬷立刻跪地,大呼冤枉。
“冤枉?”苏寒月冷冷一笑,“兰嬷嬷的意思是偷听的人不是你?”
兰嬷嬷曾经可是当过廖氏的丫环的,这么多年下来对什么事都有三分警惕,而且还能屈能伸。既然苏问蕊一开口就是问她偷听的事,说明她们是有证据的。若她死不承认,到时候她死得更惨。若承认了,再编出一番理由来,说不准反而能将这暖香院重新握进手中。
想到这儿,兰嬷嬷不再犹豫。“老奴今日听说小姐要去花厅见一个穷小子,虽说男女七岁才不同席,但毕竟身份不同。老奴怕小姐不知轻重,做出什么惹人耻笑的事来,才跟着去了花厅。这次自老奴回来便不得小姐的喜,虽不得喜,但老奴还是一心想着小姐。屋里的丫头年纪都不大,有的事想不周全的还不得老奴来想着。索性今日没出什么事,老奴就算背得个偷听的名声也认了。”
合着今日没出什么事都是她偷听的功劳了?
再说了,苏寒月才多大,林青才多大,能出什么事儿?
苏寒月只觉得一把火在心里烧来烧去,真是气得肝儿疼。
这老刁奴,嘴皮子还挺利索的。
“这事还得怪我。”苏问蕊的话打破了屋里的沉默,“是我考虑不周才让寒月见林家的那个孩子的,也多亏嬷嬷想得周到,否则传出去不知有多难听呢。”她看了苏寒月一眼,“妹妹也别多心了,兰嬷嬷是为了你好呢。”
鬼才信是为她好呢!
苏寒月真想啐那兰嬷嬷一脸。
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被兰嬷嬷算计了一把,是她轻敌了。
“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难道还真相信兰嬷嬷的话?
“兰嬷嬷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以前服侍过母亲的,又是你的乳母。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想不周全,还是要多听听兰嬷嬷的话才行。”苏寒月一听就明白,苏问蕊信了。
她居然信了!
苏寒月张了张嘴,终是又闭上了。就算她说破了嘴,苏问蕊也不会改变想法。何必呢,说不定最后还得影响她们好不容易才恢复些的感情。
“既然姐姐都开了口,妹妹怎敢不听呢。”苏寒月站起身,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兰嬷嬷扶了起来。“姐姐说得对,兰嬷嬷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懂得自然多些,咱们应该多向她请教才是。”可不是老人么,都快成精了。
“妹妹能这么想那便再好不过。”苏问蕊露出欣慰的笑。刚开始,苏问蕊担心苏寒月怪她当初赶走兰嬷嬷。等兰嬷嬷回来了,见苏寒月待她冷淡又觉得怪异。后来听说兰嬷嬷偷听,苏寒月要罚她,更觉不可思议。苏问蕊不希望苏寒月因为她,而故意待兰嬷嬷不好,免得她多心难过。
如今见苏寒月又待兰嬷嬷亲切如初,她总算放下心来,觉得苏寒月应该不再怪她了。
用晚膳的时候,是兰嬷嬷在旁服侍的,苏寒月则笑咪咪的听着她说话逗趣。
等苏问蕊用完晚膳离开后,苏寒月看着侍候她梳洗更衣的兰嬷嬷半晌没言语。睡觉的时候,苏寒月终是忍不住了,“兰嬷嬷不愧是老人儿,手段不差呀。”连苏问蕊都被她蒙蔽过去了。
能重新回到房里侍候,兰嬷嬷自是有些得意的。她笑道:“哪里,都是二小姐抬爱。”
这是准备抱苏问蕊的大腿去了?
苏寒月冷笑一声,“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骗得了苏问蕊一次,难不成还骗得到第二次?她最好小心点,别被苏寒月抓住把柄。
第二天一大早兰嬷嬷又来了,苏寒月理都没理她,倒头继续睡。兰嬷嬷也没再叫她。
等她睡饱了起来的时候,春梅告诉她女先生回府了,请她去呢。
苏寒月掀开被子问:“怎么不叫醒我?”
春梅立刻跪在地上道:“奴婢想进来叫您的,但兰嬷嬷说已经叫过了,您不起来。”
好个兰嬷嬷,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算计她,这是要宣战了吧。
“行了。这不关你的事,起来吧。”苏寒月让春梅侍候着梳洗,换了身衣服才往女先生那里去。
学堂设在后院的倒座房里,这里较为僻静,少有人来往,比较适宜读书。
到的时候,苏问蕊、苏天荷已经在了,女先生正在了解她们以前学了些什么,哪些还需要再学。
“为何这么晚?”女先生让苏寒月先坐下,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苏寒月看了苏问蕊一眼说:“兰嬷嬷觉得我年纪太小,怕我没睡够,不让春梅叫我起床。”
春梅这时正将苏寒月的文房四宝一样样的摆上案桌,听到苏寒月的话,手顿了顿,便快速将布包叠好放在旁边垂首退了出去。
女先生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普通,却有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听说曾经嫁过人,但刚嫁过去没两年丈夫便在赶考的途中急病殁了。后来她侍候公婆替她们送了终,便没再改嫁。她还在闺阁时是有名的才女,守寡以后无以为计才出来以授课糊口。女先生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如水,柔若无骨的。她的手上有侍候公婆时留下的薄茧,软中又带着点韧,绵里藏针的。
她这次回老家是为了探望父母,他们一直希望她能再嫁,后半辈子也能有个依靠。这次知道她换东家,父母写信来催她回去好几次,就是为了给她相看人家的。本可以在家里再住半月,为了这,她提前离开了。
第一节课,女先生给苏寒月讲了三字经,便让她自己照着字贴学着写。
安排好了苏寒月,她又给苏问蕊多聊了几句,才知道上次了解的有些片面了。苏问蕊在持家,持家过程中遇到的不知如何解决的或者解决不好的,女先生有针对的先给她讲了讲便让她先走了,因为有人找她。
至于苏天荷,她的问题就比较麻烦了。要嫁去世家,对世家的规矩却一窍不通。家里的庶务,更是连门边儿都没摸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闹腾的她哪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苏寒月一边练字,一边偷觑一脸凝重的女先生。她真打算教苏天荷吗,苏寒月觉得她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但如果她就是棵烂竹子,最后也只能磨成根牙签。
想到这儿,苏寒月的嘴角抽了抽。
本来被女先生问到,苏天荷什么都答不上来便已经有些恼火了,又见苏寒月不时的偷窥,心中更是火上加火。
“写你的字吧,看什么看。”苏天荷吼道。
苏寒月憋着笑回答:“妹妹看大姐姐脸色不太好,是肚子疼吗?”是便秘吧。
“你给我闭嘴。”被人戳到痛处的感觉是很不舒服滴。
女先生还没想好要怎么对苏天荷因材施教,她倒是跟自己的妹妹吵起来了。女先生有些烦恼的拿起戒尺重重的敲了敲书案,示意两人别再吵了。
苏寒月本来就是想笑话一下苏天荷,调节调节心情,她才懒得吵呢。
苏天荷是个性子大大咧咧的人,偏遇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先生,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只好忍着。
女先生考虑了半晌,也没理出如何教导苏天荷的头绪来,便让两人先回去,她要再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兰嬷嬷也在等着呢。她想等苏寒月当着苏问蕊的面向女先生告她的状,然后她便又可以反将苏寒月一军。她就不信,凭自己这么些年的手段,还收服不了这么个小丫头。
回到暖香院,苏寒月净了手,高高兴兴的去逗苏如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