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荷急急的打扮好,过来的路上心情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到苏寒月在说这个,想也没想就吼道。
等郭明之与李桓朋都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天荷。”郭明之站起来朝她大步走去,苏天荷顿时更紧张了,手里的手帕都快被她拧断了。“去花园走走吧。”
苏天荷一愣。花园?现在花园里除了那几株老梅到处都是雪,有什么可看的?而且苏家的花园就豆腐干那么大块地方,也没处逛。现在快到酉时了,干嘛还到花园里去吹冷风。
郭明之没去过苏家的花园,只是随口一说。等到了地方,他也有些懵。除了光秃秃的树干就是石头小道,还有树杈上压着的积雪。
这……就是花园?
苏兴德一个千户,才正五品,又是个武将。就花园里几株老梅都是费了力气才给廖氏搞来的,现在廖氏没了,就算有几朵红梅都被苏问蕊命人掐掉了,更何况其他的花。又不像侯府那样的世家,有专门的暖房,到了冬天暖房里养的花就被人搬到外面供人赏玩。
“还是去花厅旁的暖阁坐坐吧。”苏天荷看着他那呆样有些好笑。想到她是专程来看自己的,心里有些暖暖的。
“好。”郭明之应了声,走在苏天荷身侧。他见丫环赤英远远的跟在后面,小声跟她解释:“我身体挺好的。”
“啊?”苏天荷不知他怎么突然这么说,瞟了他半晌还是没明白。
郭明之只好红着脸继续解释:“第一次见面时,我才得了风寒没好透……”
“啊——,噢!”总算明白了,郭明之松了口气。“你身子挺弱的,有时间要多活动。”苏天荷接着说。
郭明之不再挣扎,反正“病殃子”三个字他是跑不掉了。他只得重新打起精神,将他们的亲事解释了一遍,并且保证多久都愿意等。
苏天荷正心花怒放的与郭明之在花厅旁的暖阁里聊着,苏寒月却在花厅里跟李桓朋大眼瞪小眼。
苏问蕊很想劝劝,但她又不能出去,只能在屏风后面坐着适时的出个声。
“捉弄自己未来的姐夫,真是好兴致啊。”李桓朋冷笑道。
苏寒月笑了笑,“那李公子知不知道,捉弄其实也是分很多种的呢?”
“这倒要请教了。”李桓朋露出讥讽的表情。
“捉弄也分善意跟恶意。像我对未来姐夫的那种就是善意的,是希望他跟我大姐姐能好。”苏寒月慢悠悠的解释。
“那只因郭兄希望与苏大姑娘结亲,若他是想毁了这门亲事,你这善意的捉弄就变成恶意的了吧……”
“李公子这就说错了。我们家是军户出身,但就算是小门小户也不会任人欺负。若他找上门来真的是来退亲的话,我不会捉弄他,我会直接叫人把他给打出去。”苏寒月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咱们都是粗人呢,一向直来进去。”
李桓朋不再理她,跟个小孩拌嘴其实挺没劲的。捉弄了人还狡辩说是善意的,巧言令色是小人。
苏寒月可不在乎李桓朋怎么想她,小人就小人,她本来就还小啊。小小的一个,不是小人是什么。
已经酉正了,再不走就得留下用晚膳了。苏家现在都是女眷,着实不便。郭明之只好告辞,带着李桓朋离开了苏家。
“三妹妹,你不是在前面待客吗,怎么与李公子斗起嘴来了?”苏问蕊责问。
“就是。真没规矩。”居然被苏天荷说没规矩,世界真是颠倒了。苏家最没规矩的就是苏天荷,居然还被她说没规矩?
苏寒月气不过,“那姓李的是什么人哪?你让郭家哥哥别带他来咱们家了,不然就叫他也别来。”
苏天荷好容易盼来了郭明之,哪能听苏寒月的。一巴掌给了她脑袋一下,“让你胡说。”
苏寒月捂着脑门一脸哀怨,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今天为了帮她,还答应跟宁姑娘合演一出戏呢。还是因为太无聊了,明天得出门转转,不然肯定会逼出病来的。
用过晚膳,苏寒月缠着苏问蕊,“二姐姐,明天我想出门一趟。”
“干什么去?”明天初六,听说鞑靼入侵到处都紧张起来,连坊市都关了呢。
“想去看看林老。鞑靼不是扰边吗,我的水晶石还在林老那儿呢,我得去把它拿回来。”苏寒月认真的扯谎。
苏问蕊不由笑道:“你那水晶值几个钱,能比命重要?”
苏寒月反驳:“谁说不值钱,而且现在鞑靼不还没打进来吗,趁明天赶紧去,不然我怕真拿不回来了。”
劝了半天苏寒月还是吵着要出门,苏问蕊无奈,只好答应明儿一早让春梅陪着她去一趟,但必须早去早回拿了就走。
苏寒月这才消停了,心中叹道:这位二姐姐对她绝对是真爱呀!
第二天的天气不太好,吹了一夜的风,凌晨的时候开始下起雪来。刚开始下的是雪粒子,等到苏寒月用完早膳雪才没这么猛了。走出房门,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刮过来,吹得她的脸颊生疼。
就这种天气还打仗,活得不耐烦了吧!
苏府里面还好,等她们坐车到了外面才发现,许多人家的屋顶都被雪粒子给砸坏了。现在只能拿东西暂时堵着,等天气晴朗以后才能修补。大过年遇到这种天气,真是不让人安生。
本来出门前苏问蕊看着天气问过苏寒月要不要出去的,苏寒月坚持非要出去,所以现在马车被陷在雪里也怪不得人。
这种天气几乎是没人出门的,他们现在想找人帮忙也找不到。车夫询问了一下苏寒月的意见,把车卸下来留在原地,人跟马都到前面寻户人家暂避。
这一带离坊市并不远,离林老的家也没有多远了。她们冒雪前行了这么久,终是没能到。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偏偏今天下这么大雪呢。
在苏寒月咒骂老天的时候,鞑靼的军队同样也在咒骂着。今年冷得太早,部落还没有为牛羊准备好过冬的物资,现在又闹雪灾,若不出来抢点粮,部落会饿死好多人。
他们出来的时候也只带了来的食物,回程的食物都靠抢了,就盼着能多抢些回去分给族人。
雪暴一来,他们只好在离雁门关五十多里外的山坳暂避,等雪停了再出发。
这时候雁门关附近最附近边关的都指挥所内,江乐康江指挥使与下属的几位千户长们早就聚在一起,讨论着应敌之计。
“据探子来报,鞑靼军在关外五十里的山坳处驻扎,想是准备等到雪停后进攻。”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约五十左右的千户长左齐率先开口。
“既然如此,雪停之前是不用担心的。”宁千户笑了起来,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意味。“只要我们在这之前作好准备,区区五千人,我们一个指挥所便能轻松抵御。”
“切不可大意。”左千户摆手忧虑道。“虽然我们得到消息鞑靼来袭,但他们来之前并未确定袭击何处。五千人虽不少,但也不多。指挥起来灵活多变,总让我有种防不胜防之感。”
宁千户淡然一笑,“左千户太多虑了,关内又不止咱们一处卫所。其他地方也都派人传了信去,各自管好各自的辖地,别人的事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可总要如此防着也不是办法。”苏兴德也开口,“他们是否在雪停后出击只是我们的揣测,现下正值新年,不能让百姓总不出门,坊市总是不开吧。”
“为了抵御外敌,咱们连新年都顾不上呢,百姓暂不出门又有何不可?”宁千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的父亲曾经任千户长,一直过得很富足,对于百姓的日常生计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说是不在乎。
“三两天可以,但时日一长又是年下,如何禁得住。”苏兴德反驳。
宁千户眼睛一眯,心中冷笑着问:“那苏千户觉着该当如何?”
在座都知道,两人为了都指挥史的位置有些争斗,遂不出声。
就见苏兴德站起身来,朝江指挥使一抱拳道:“属下认为,该趁着现在掌握敌军行踪时发动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比咱们守株待兔更有效……”
“明明可以以逸待劳,何必在这大雪天里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宁千户才不会给他抢夺战功的机会呢。他知道自己论智计行军都胜不过他,那就绝不能给他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苏兴德请战,请指挥史定夺。”苏兴德不理他,朝着江指挥使又一抱拳。
从坐在一起议事开始,江指挥使便始终半眯着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时才慢悠悠的说:“二位的话都有道理,容我再细想想,你们都退下吧。”
不答应,就是同意宁千户的计策。苏兴德眉头微蹙,顿觉失望。但多年的历练令他没有露出一点痕迹,微一抱拳退了出来。
刚回到千户所就听守卫来报,说都指挥史派了人过来。苏兴德有些纳闷,才刚回来,有什么事不能趁他在的时候说的。“请进来。”
来人着一件黑色斗篷,斗篷的帽子压得很低,完全盖住了他的脸。
这人是谁呀,还见不得人吗?苏兴德越发生疑。
等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来人缓缓除下帽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