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尽量走得平稳,但还是时不时的颠簸一下,苏寒月尽量地稳住身子,还是免不了磕磕碰碰,若在平是,家里的人早就大惊小怪了,现在,没有一个人在乎。
苏寒月的心也是冷冷的,若是孩子就这样去了,那就是天意,怪不得她。对于肚子上的这个孩子她现在真不的知道是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咕咚”一声,马车似乎是碰到了一块大石头。侧了一下,苏寒月没抓稳,一头撞向马车上的一根门柱上。就要肚子要朝下落的时候,两只手突然环住她的上身,吃力地将她向后拉。就要撞上的那一秒将她拉了回去。
苏寒月茫然地由着那两只手将她拉回去,顺着手的方向看去,一张憋得红红的脸,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略带惊恐的眼,额角还挂着几滴汗珠。苏寒月的眼睛渐渐看清楚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永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永言的脸上布满红晕:“母、、、、、、母妃,我,我三天都在这里呀!我、、、、、、你出宫的时候我就跟着你出来了!只是母妃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我就没有打扰你!对不起!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父王、、、父皇他,他变了,他不喜欢我们了,我们离家那么长时间他也不来找我们!”说着,泪珠在眼睛里打着转,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母妃,你会不会也不要我?”
苏寒月心头一痛,将程永言拥在怀里。低低地道:“你不该来,你不该来的!你的父皇会很着急的!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我要去找一个人,问他一些话,问完了我就会回来了!你先回到你父皇身边去吧!”
程永言大声道:“我不去,我不去!我就是要跟着你!”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住,车帘一掀,探进一个头来:“回头还是继续?”
最终还是带了程永言一起走了。离帝京越来越远,苏寒月的心就和这天气一样越来越冷,程温裕像是不知道她走了一样,没有派任何人来找。程永言一开始是有些赌气,可是越走脸上的笑容就越少,仿佛真的是被父亲抛弃了一样。
头几天他还尽力在逗苏寒月开心,现在马车里越来越安静了!神思恍惚的两人没有发现马车走的越来越慢了。
兜兜转转,竟然过了三个月,成日在马车上,心情好时也下来走走,本来一个月就可到达北方的边境,竟然花了三个月。不是因为车慢,也不是因为天气不好,只是苏寒月会要求要回去,但回去了一段路,又改变了主意。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次,连韦成益都发了火,索性找了一间客栈住了几日,这才决定继续,可快要到了,苏寒月又不愿走了。韦成益无法,只能带着她往军队驻扎的平原后面的一座山里去。
苏寒月的肚子差不多有九个月了,高高隆起,常被程永言笑话,像是抱着一个大西瓜。
北地早已下过雪来,天气寒冷。在马车上向外看去,无论是平原上还是附近的山岳都铺上了白花花一层。那些空旷孤寂的荒野上,依稀可见一些高大的树木挺立着,树冠开的大大的,雪花落下掩盖了它生命最初的颜色,远远看去,在阳光低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四处高高低低的一片白色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来,甚为漂亮。
苏寒月和程永言都已穿起了厚厚的皮裘,这到不是她们专门带的。而是后面更着的一行人给的。原来,她们才出京,就被这一行人跟上了。只是远远的,也不靠近,苏寒月头一个月自在浑噩中,那里知晓,韦成益虽然知道,却也不道破。直到后来,他们送来了合身的皮裘,苏寒月才知道这二十多个人当中,有两个稳婆,还有一个大夫。
心中隐隐有一丝暖流,她也犹豫过,想要回去,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程温裕,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任何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每天那个姓张的大夫都会来替她请脉,告诉她,母子平安,然后恭恭敬敬地退下,胎动越来越明显了,有时候隔着两层衣服都会看到,苏寒月的肚子这边撑起一个拳头,那边撑起一个拳头。有时候竟然是四肢都踢到了她的肚皮上,程永言一次无意中见到了,很是好奇,从此,每天都做的功课就是让苏寒月将手放在苏寒月的肚子上,惊喜地叫:妹妹在伸手,在伸脚呢!啊!她踢到我了!呀呀,她真的好调皮啊!这样拳打脚踢的!然后一脸向往地问苏寒月,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两个妹妹。
苏寒月拍拍他的头,说不出话来。应该是快了。感觉着这两个生命在她的肚子里一天一天的长大,感觉着他们的心脏在一下下的跳动,她的心就硬不起来。他们应该是乖巧的两姐妹或是两兄弟,能够觉察出她快乐或者忧伤,当她很伤心的时候,他们就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她的肚皮,当她开心的时候,他们更是乐得拳打脚踢。
那一种难以言说的血脉之情,那种难以言说的疼惜喜悦,让她终于下不去决心,杀掉两个孩子。其实越往边境走,她的心情就越平静。不管着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们都是她最亲的孩子。
只是依然要去那里,只是想听耿鸿文说一句,只想让他告诉她真相,那么她也就没有遗憾了。
前面二十里处就是边境大虞帝国的军队驻扎的地方,一路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战争的输赢,看到那些从边境过来的流民,她从来不问,也不向后面跟随的影卫打听一切关于程温裕的消息。
就要进山了,苏寒月不想直接去找人,不愿意让军营里的人知道她的消息,韦成益便带着她进了山,找个安歇的地方,然后再去找人。那条路,韦成益已经事先去探过了,绕过一个山尖,再绕过一个山谷,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军营。那条小路被冰雪掩埋,路上很是光滑。
进山的路面都有些结冰了,马儿撩着蹄子,嘴里喷出白白的热气,一步一步往前走,可还是滑了几步,为了安全,韦成益只好让苏寒月和程永言下了车,拉着车尾走。
后面的影卫立刻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他俩。一路上的银装素裹已无暇欣赏,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小松鼠、小狐狸,也无暇去抓捕,路面虽然不滑了,地面的雪确是很厚,一脚下去,陷到小腿肚了,鞋袜一会就湿透了。
不得已两人只好坐回车厢,让那群影卫提心吊胆地跟在左右,那名大夫和两名稳婆就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不敢坐车,只好扯着马尾巴,深一脚浅一脚吃力地走着。
终于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在那个山谷里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几名影卫显然是习惯了这野外的生活。一到地方,就立即下马,准备帐篷的,准备食物的,井然有序。
篝火架起来了,山鸡、野兔还有各种野味也都上了架,正烤得黄生生,脆生生的,兹兹地往外冒着油。程永言垂涎欲滴,盯着一只野兔,使劲地翕动着鼻子,从上午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这孩子早就饿得慌了。
急不可耐地接过一个影卫递过来的兔子腿,大大的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若得苏寒月大笑出声,程永言正脸红呢,忙把兔子腿递过去,说是让妹妹先吃。苏寒月看着兔子腿上那个牙印,笑着摇摇头:“人家说,怀孕的人不可以吃兔子哦,不然小孩子会是三瓣嘴,和兔子一样!我吃山鸡就好!”
程永言想了一会道:“山鸡也不能吃,要不然,妹妹长翅膀怎么办?”一行人,本来是个个禁声严肃的,这时,再也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就连韦成益也偷偷转过头去,只能看到肩膀一耸一耸的。
苏寒月给了程永言一个爆栗枣:“你以为吃什么就生什么啊?真是笨!”说着就去拿架子上的一只山鸡。
山鸡刚刚拿到手,韦成益突然站起来,做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影卫立即拔出刀来!片刻之后,几个影卫和韦成益立即将身子趴在雪地下,将一只耳朵贴近地面,安静地聆听着。苏寒月和程永言也忘记了吃东西,呆呆地看着他们。
片刻之后,韦成益率先纵身一跃,一个影卫首领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三名影卫跟随在韦成益身后而去,其他的人将火熄灭,将苏寒月、程永言以及稳婆和大夫请进临时搭起的帐篷内。而后将帐篷团团围住。
程永言有些惊奇,却不害怕:“母妃,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山里还有别人!”苏寒月道:“谁知道呢,韦成益这个人总是警觉些,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要查看半日,你一路又不是没有见到他疑神疑鬼的本事!放心吧,说不定只是什么大的动物过路,也许他们能打一顿野味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