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出现了!太子这才知道那个装疯卖傻十数年的人是多么的可怕!他能够忍辱十多年,就知道他有足够的耐力,他潜伏十数年,一出手就将当时最具有权势的两人逼到最窘迫的地步,可见他的智谋计策是何等的高明。
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皇帝病重,太子的位置暂时是安全的!而且只要皇帝殡天,那么太子顺理成章成了大虞的最高统治者!
程温裕回府后,继续担任他的羽林卫副统领一职。只是,这次回归,每个人都看出来,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还是和士兵们一起训练,训练之余与士兵们谈笑风生,值守皇宫时,调度指挥均是从容不迫,那里还有从前痴傻的模样。有时候他显得很平和、易与人相处,然而有时候却有一种尊贵的、陈人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对于他的这种变化,王府众人欣喜若狂,然而却有一个人在欢喜中带着一丝疑惑,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日丽山上陈锐精的一番话。
这日,苏寒月在府中教程永言剑法,她已经在府中休息了半个多月了,那日,程温裕要去皇宫当值,她不放心,派了泉文滨前去,泉文滨没半日就回来了,告诉她一句话:你以后再不用为他操心了!他比任何人都聪明着呢!
苏寒月相信泉文滨的判断,何况后来程温裕在家中的表现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没有问,她相信他会告诉她的!
皇宫的夜晚其实也是寂寥的,虽然雕梁画栋,精美异常,虽然奇珍异宝,满室光辉,这深宫大院里却还是透出一股孤寂的味道。几盏灯火将内室照的明亮亮的,软榻上,一个中年女子懒洋洋地躺着,满是慵懒之色,嘴角眉梢还可见当年的艳丽无双,当然,此时的这个女子依然是漂亮的。
只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不知瞟向何处,空洞洞地,没有焦距。
苏寒月没有异议,由着程温裕拉着她一直走到皇后的寝宫之内。她突然很想往回走,突然很害怕见到、听到什么,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稍微朝后抽了一抽:“温裕,不如……不如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皇后也许睡下了!而且,要给她请安也是要在早上才合适!我们回去吧!永言会害怕!“
程温裕的手温和坚定,眼里的光如湖水一样温柔:“寒月,别怕!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的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我最不想欺骗的就是你!”
“儿臣给母后请安!”程温裕拉着苏寒月在软榻前跪下!软榻上的女子却惊得连手中的暖壶都滚落在地:“你……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
程温裕拉着苏寒月起来,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声音却是冷冷的:“此番孩儿遭受不测,母后就一点都不会儿臣担忧么?儿可挂念母亲得很哪!所以才深夜造访,来看看母亲是否无恙!”
苏寒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子,此刻她全身颤抖着,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程温裕拉着苏寒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此番前来,找母后叙叙旧,如果母后不在乎那么多人在场的话……”
话未说完,皇后已经坐起身来,双手连连挥舞:“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无论听到什么响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待到一众宫女太监都出了门,将门关好,皇后彷佛释下了什么重担似的,一下子坐倒在软榻上,一双美目中溢出了点点泪光。哀怨地看着程温裕:“温裕,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狠心,恨我毒辣!可是,温裕,你知道么,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何,你不肯原谅我呢!我可是你亲生母亲啊!”
苏寒月有些震动,看到皇后哭泣的样子,想递一方手帕给她,手却被程温裕牢牢握住。程温裕神色清淡:“是么?母后!怎么说,那些年,试探我有没有疯的人不是母后派来的?那些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不是母后派来的?”
苏寒月的心猛地揪起来,不可置信看着这对母子,心中的震撼令她张大了嘴,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程温裕转头看她,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程温裕对哭泣着的皇后道:“母后又何必哭泣,想母后当年那般的狠辣孤绝,今日应当有昔日风姿的一二才是!”
皇后泪眼迷蒙:“大虞的传统,立子杀母!当年,你那般的聪明可爱,你父皇早已有了立你为太子想法。我也只是,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温裕,为娘是迫不得已啊!你是娘的亲生骨肉啊,娘又怎么会不心疼,娘又怎么会不难过,可是娘也想……也想活着!”
程温裕面上青筋暴起,冷喝一声:“够了!人说虎毒不食子!你,你竟然……”苏寒月拍拍他的手,眼中满是怜悯。程温裕深深呼了一口气才道:“其实,我也明白,我也不怎么怪你!可是,为何后来,你要派人追杀我?难道,那时候的我还会被父皇立为太子么?”程温裕的声音越来越冷:“皇后真是好计谋!谁会知道皇后会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谁会想到呢?可怜的林贵妃倒成了替死鬼!”
皇后慌乱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当时并没有想要栽害她的!只是,她当时恰好碰见……所以,我不得以才,我是为了自保啊!”
程温裕继续道:“不!你是为了这个皇后的位置!这些年,在这个位子上可坐的安稳,可梦到那些孤魂野鬼,可梦到林贵妃,可梦到可怜的香儿?可怜她才十六岁,可怜永言还未满周岁,就再也见不到娘了!母后,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皇后突然厉声道:“不要说了!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这皇宫之内那个人的手是干净的?那个享尽荣华富贵的人的双手没有沾满血腥!我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你呢,我的好儿子?难道你的手上没有血腥?”皇后冷冷地看着程温裕:“云嫔的事是你搞出来的吧?她又何其无辜?她也只不过十八岁而已!还有那些被罢官,被流放的人,他们又何其无辜!你现在要和我讨论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