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下,一只不起眼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轻轻的降落在苍郁的林间,一只手高高扬起,信鸽轻盈的停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手的主人抬起手轻轻抚弄着鸽子的头,鸽子发出咕哝声,似乎在和手的主人说话。
手的主人轻声笑了,将信鸽放到身旁的鸟架上,让它喝水吃饲料,他则伸手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筒,走向另一个鸟架。
第二只信鸽精神抖擞的朝他咕哝着,看到他走过来,就主动的伸出脚,让对方把信筒挂到它脚上。
“去吧!”
信鸽咕咕几声,在鸟架上走动几步,又喝了口水,它歪着头打量着男人,男人轻笑斥道,“还赖皮,快出门了,小心回来晚了,好吃的就没你的份。”
信鸽似乎听懂他的话,大声咕哝了几声,就振翅飞走了。
这时坐在石桌旁喝茶的男子笑出声道,“原来你不肯离开这儿,就是整天和这些鸽子玩啊!”
男人回头,笑了下,“住在这儿没人管没人啰唆,又有人侍候得好好的,我傻了才出去。”他顿了下问,“倒是你,云天堡少堡主不好好待在堡中,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坐在桌边的男子,原来就是云天堡的商少堡主,闻言皱着眉头道,“别提了。”因为过年时没回家,他娘感觉受到伤害,儿子一回家,她就展开哭功攻击,从他娘的控诉里,商少堡主赫然发现,原来他娘本来打算,在过年时,为他订亲,订亲的对象,就是他那舅表妹、姨表妹,舅表妹是正房,另外两个姨表妹则是平妻。
幸好他没回去,不然就要被赶鸭子上架,一口气把妻妾全娶进门了。
也不知他爹怎会答应下来,不过他应该也不同意这几门亲事才是,要不他年后回去,他只是口头上骂几句就放过他了。
只是,因为过年时没回去,没能让他娘顺利如愿,把他的亲事订下来,因此他回家后,就被他娘紧抓着念叨,一边还派人去外祖家和姨母家,商议订亲事宜,吓得他拔腿就跑。
叶庄主和温泉客栈工地都被他娘派人盯着,就等他一出现,就把人带回去。
“你爹不是不同意吗?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娘说?”害得他悠闲的生活被这小子破坏怠尽。
“我爹要能直说,他会不说吗?还不是怕了我娘的哭功!”商少堡主对他爹是满满的不满,就没见过人老子当成这样的,自己摆不平老婆,就把儿子扔出来挡灾,真是过份。
说话间又一只信鸽飞过来,管信鸽的男人上前接下它,端详了下才发现,“这不是我们家养的。”
商少堡主抬眼看去,“哦,那是我家的,大概是我娘又派人去骚扰人,被人一状告到我爹那儿,所以我爹写信来骂人吧?”
男人将信鸽放到鸟架上,让它喝食吃东西,一边拆下鸽子脚上的信筒。
“哪,给。”他伸手一扔,准准的扔到商少堡主的手上。
商少堡主叹气拆开信筒看信,“咦?怎么会?”
“怎么了?”
“之前我十分有好感的那个姑娘,记得吧?”
“家里开酒庄那个?”男人点头问。
商少堡主嗤笑,“对,就是她,她之前跟了水澜郡王世子,前阵子水澜郡王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把自己的妾室全送到庄子上去,隔天更将他儿子们的小妾送去庄子。”
男人掌管着瑞瑶教鸽卫们往来的鸽子,自然消息灵通,听他这么说,并未感到意外,“不会是那姑娘从庄子上跑出来,然后又想缠上你了吧?”
“正是。”商少堡主眉眼间皆是厌烦之色,“原本我以为她是个自立自强,洁身自爱的好姑娘,纵使父兄老给她惹事,可她都坚强的一肩扛起,不攀附他人,没想到她让我失望了。”
云天堡那些执事们可不是吃素的,商少堡主和他们混了一段时日后,大有长进,这也是商堡主放心让他出来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便是他对妻子一心一意要把娘家侄女、外甥女全弄进门来当媳妇,颇为不满,他儿子难道就只能娶妻子娘家的这些女子为妻,为妾?
占了妻位还不够,连妾也得纳她娘家人?
这年头的男子娶的妻若不合意,好歹,还能纳几个合自己心意的妾室,可是他的妻子为了娘家人,宁可委屈了他的儿子?
就算他对妻子再好,也无法接受,她看重娘家人,比自己的儿子还重。
既然不好明说,儿子也不肯,那就让儿子在外头浪吧!看他乐意浪到几时是几时,抑或等妻子改变主意再说。
不过眼下看来,商堡主夫人短期内应该都不会改变心意吧?
男人笑了下问,“我看你烂桃花不少啊!要不要是观里找人帮你斩桃花啊?”
“那里的道观斩桃花最灵?”
“桃花城吧?”
两个男人就这么在林子里,讨论起上那儿斩烂桃花最灵。
信上那意图展现自己深情,而赖在云天堡铺子外的柳青青,则是被铺子里的伙计驱赶到一旁,“柳姑娘,您都已经嫁过人了,还来找我们少堡主做啥啊?我家少堡主可是人中龙凤,不日就将订亲,您要有什么事,还是请世子出面的好,毕竟他才是您名正言顺的夫君嘛!”
“你浑说什么啊!柳姑娘不过是世子的妾,怎么能称世子为夫君咧!”
“那不然要叫什么?”
“自然只能称呼他世子啊!毕竟她不过是个妾,怎么能和正室一样,称呼世子为夫君。”
“是喔?”
伙计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冲着她而来,把柳青青逼到几乎要哭出来,看她不痛快,大家就快活了,哼!叫你嫁了人还来对我家少堡主死缠不休。
街上的人听了伙计们的话,纷纷对柳青青指指点点,她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妇,也不知是羞红的还气红了脸,反正脸是鲜红欲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着水气,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
“她都已经嫁过人了,怎么还跑来缠商少堡主啊?”一个年轻的姑娘不解的问身边的妇人们。
妇人们看她梳着姑娘头,知道这是个还没出阁的,话说的较保守,但柳青青这样的行为明晃晃的就是想红杏出墙,因此她们话里话外还是掩藏不住对柳青青的鄙夷。
那姑娘听完妇人们的科普后,却是道,“既然世子都不要她了,她为什么不能再找个好的?”
“她想找下家,当然没问题,但是,当初她是怎么对待人家少堡主的,现在后悔了,想回头,以为她谁啊?把商少堡主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也不看看人家云天堡是什么地方……”
姑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前事,看向柳青青的眼,不禁染上的不喜,商少堡主可是她姨母的宝贝儿子呢!这女子竟然这样待他,莫怪这些伙计看她不喜了。
姑娘弹指一挥,一道气流就直直的朝柳青青的膝盖窝而去,“哎哟!”
众人望去,就见柳青青朝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
一时间众人哄堂大笑,柳青青狼狈爬起,在众人的笑声中怆慌离去。
铺子的掌柜站在铺子里,看着她离开,摇摇头,回到座位后写信跟少堡主禀报这件事。
接到消息的商少堡主很不悦,整天低气压在林子里逛来逛去,养鸽男子见他宝贝的鸽子们,被商少堡主的低气压搞得很不安。
索性人拉过来,道,“你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看,你索性走远一点,她家里有父母在,又是逃妾,不好远行,就算知道你去那儿了,她也不好追过去。”
“你确定?”商少堡主瞪着给他出主意的友人。
“不然呢?”男人两手一摊问,“你别以为你躲在我这儿就万无一失了,要知道,我这儿离水澜城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难保她不会找过来。”
为了赶紧把这尊瘟神请走,男人不惜吓吓他。
商少堡主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她都能找到云天堡的铺子,天天去站岗了,为何会找不到这儿?他虽窝在林子里不动弹,但他的护卫们可还是照常在外走动,要是让她看到他们,难保她不会又对他们耍弄心机,然后跟着进来。
“行,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进京去好了,正好,再跟你家教主再商量下。”他之前就想找黎浅浅合作事业,这下正好再找她谈谈。
想到黎浅浅,他就忍不住想到那个在酒楼外和自己起争执的女孩来,论相貌,那女孩一点也不输黎浅浅,只是眉宇间多了点愁绪,多了点柔媚……
看他陷入沉思中,男人也没喊他,径自去替他安排出行的事。
男人也没忘往京城通知一声,云天堡少堡主要进京,找教主谈生意一事。
他的动作很快,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宝贝的鸽子们被商少堡主影响,隔天一早就把商少堡主主仆踢了出去。
商少堡主他们离开后,没几天,被商少堡主派回堡去办事的护卫来了,身后跟着条小尾巴,正是柳青青。
男人无言的看着柳青青,问那护卫,“这谁啊?你怎么不经同意就随便带人进我的地盘来?”
那护卫傻眼了,他从不知,来男人这里,还需要人同意?
“伍先生……”
“你闭嘴,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你家少堡主回来,再收拾你。”男人冷哼,转头问柳青青,“你谁啊?”
“我……”柳青青不知怎么回答,被男人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你啊,我的,反正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话声才落,不知从那儿窜出两道窈窕的身影,一前一后将柳青青夹在中间,站在她身后的女子伸手往柳青青的脖子砍了记手刀,柳青青当即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
她身前的女子的手往后一顶,就把人扛上肩头,朝男子施了礼,就把柳青青弄走了。
男人这才和护卫道,“你家少堡主不想见她,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啊!可是她就缠着我不放,我实在没办法啊!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全都为她说话,我被逼得没法子,只能把人带过来。”
护卫一脸无奈,男人不禁庆幸,早在之前他就把商少堡主给送走了。
“行啦!你就待在我这儿吧!免得你一出去,又被那女人缠上。”
“谢谢伍先生。”护卫松了口气,连忙对男人道谢,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伍先生,我们家少堡主上那儿去了?怎么没等我,他们就走啦?”言词中难掩被人扔下的委屈。
“你该庆幸,你家少堡主早一步离开了,要不然他不就又被那女人缠上了。”
护卫想想也是,完全忘了伍先生没回答他的问题。
当商少堡主他们一行抵达京城时,正是黎经时他们返抵京城之际。
他们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见大家一脸喜色,商少堡主好奇的向身边的排队进城的人问,“大伯,请问,京里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大家在城外等了将近四个时辰了,可大家都没有恼色,反倒个个喜笑颜开。
几个汉子和婆子见他问了,便兴高采烈的跟他说起黎经时他们在东齐建了大功的事。
这事他们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们运气那么好,会和黎经时他们撞到一块儿,竟然在城门这里碰上了。
黎经时他们在东齐究竟是建了什么大功,大家众说纷纭,只知他们做的事对南楚大有益处,细节就不是小老百姓们能知道的了。
等黎经时他们进城后,等着进城的百姓才开始前进。
商少堡主他们进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们只得先找个地方住下,之后才上门找黎浅浅。
黎浅浅不在黎府,而是在将军府,一家子相见,自是有不少话要说,虽然凤公子和鸽卫们不断鱼雁往返,但有些事,哪有当面说来的精采呢!
说到黎老太太之前看到黎浅浅喊鬼的事,黎经时冷笑,“她也有心虚的一天,真是难得。”
黎浅浅和哥哥们互换了个眼神,想要再问详细些,黎经时却怎样都不肯说了。
黎令熙还是头一回看到妹妹,从见到她,就没移开过视线,纵使黎浅浅神经再怎么粗大,被人家这样盯着看,也实在很不舒服。
“来,咱们切磋一下。”良久,黎令熙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黎浅浅嘴角微抽,黎经时直接伸手就往他后脑一拍,“你给我老实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