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人,同样的行为,看在不同立场的人眼中,看法截然不同。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看着季瑶深,季瑶深到底年纪尚小,就算黎浅浅是个女孩子,被她这样专注盯着看,还是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呢?”
“看姐姐漂亮啊!等过几年及笄,就要婚配了!不知会是谁家的儿郎能娶了去。”黎浅浅边笑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季瑶深被她说得娇羞得红了脸,可没多久,就又拉下脸,无它,虽然她是平亲王的女儿,但是是庶女,她的终身大事,不再如从前一样是操控在她娘和黎老太太手中,却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身为宗亲,她的婚事可能连父母都做不了主,一旦要与他国联姻,宫里的娘娘舍不得公主远嫁,那么代替她们去和亲的就是她们这些宗室女。
昨日祖父在鸿胪寺任少卿的同窗,和她闲聊时说到,东齐之前嫁了个公主到南楚来,另赵国也曾想嫁个宗室女来南楚,不过赵国和东齐原是想招凤家庄的人为婿。
只是后来东齐公主嫁了瑞郡王,赵国也打了退堂鼓。
然而这不代表东齐和赵国将来不会再提出联姻的要求,宫里的公主若没有正当龄的,就得从宗室里挑当龄的女子去和亲。
季瑶深得知此事,简直如遭雷击,她还以为只要找到了亲爹,从此就坐享荣华富贵恩荣一生,没想到她竟可能得要代公主和亲他国,想到此,她就觉双手冰冷,伸出手把茶碗捧到面前,茶碗微烫手的温度,让她暂时暖了手,心却还似沉在冰窖里一片冷。
透过茶碗上蒸腾的热气,季瑶深看到眼前垂眸喝茶的黎浅浅,见她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委屈不平瞬间涌上心头,黎浅浅如今的身份,想来她的婚事要比自己自在许多!凭什么黎浅浅的命就这么好?
摔下山崖没死没伤为人所救,救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瑞瑶教的教主,当她们为请帖争破头时,她已幸运的得了黎教主的青眼,一跃成为黎教主的徒弟,现在更成为一教之主。
从南城到莲城,季瑶深对黎浅浅身份上的转变,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黎老太太一家想藉婚事拿捏黎浅浅,她不是很明白,拿捏住黎浅浅的婚事有何重要,直到黎大老爷兄弟连手,将她娘从三房主母到二房妾室,她从三房嫡女变成二房庶女,她才晓得黎浅浅已非吴下阿蒙。
黎老太太想拿捏黎浅浅的婚事,反被黎浅浅将两个儿子笼络了去,从此为了讨好黎浅浅,黎老太太被两个儿子荣养起来。
季瑶深年纪小见识不多,但却凭着直觉找上黎浅浅合作,而不是找黎经时或黎二老爷,这份直觉虽让她得利,但也让她对黎浅浅的妒意日渐加深。
黎浅浅上有师父、父兄管着,可到底身份不同,日子绝对比季瑶深自在快活,叫被层层礼教束缚住的季瑶深怎不对她深恶痛绝?
季瑶深只看到了黎浅浅轻松的一面,没看到她早起辛勤练功,泡药浴喝苦药,与大长老一家周旋,为帮众生计发愁。
黎浅浅不晓得季瑶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她的眼光变化无常。
季瑶深不好多待,坐没多久就起身告辞。
黎浅浅让春寿给她一个荷包,荷包里装了一百两的银票,季瑶深当场打开来看,见是一迭银票,她还露出了笑影,等发现面额都不大,全部加起来不过一百两,脸就沉了下来没了笑模样。
“怎么?姐姐嫌少?”
季瑶深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下,“我还以为给你的消息,至少可值千两。”
黎浅浅笑着摇头,“姐姐太瞧得起我了!虽然我是一教之主,但我要用钱,还是得跟师父说一声的。”
黎漱压根就不管她的花用,不过季瑶深不知道啊!
季瑶深面露同情,“原来妹妹也被人管得死死的?”
黎浅浅点头,“再说姐姐那消息说的含糊不清,我还得派人去查,得花不少钱呢!”
季瑶深抿着嘴道,“好歹多给一些,我娘还得养身子呢!”
“蒋夫人的身子何愁没好药材调养?我可是听说,平亲王对她可是专房独宠呢!”黎浅浅笑得甜美,眼里却再冷漠不过。
季瑶深自己都说了,她娘长孙氏是被小蒋氏下毒谋害的,那么小蒋氏小产伤了身子,自己该是最高兴不过的,季瑶深竟然还想自己拿银子给小蒋氏补身子?在季瑶深眼里,自己就是个傻的?还是季瑶深不觉得杀母之仇很严重?
“什么啊!还不是靠纪嬷嬷的女儿,才把我父亲引回来。”季瑶深说完之后,才红了脸吶吶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黎浅浅十分配合的摇头,“不懂。”季瑶深见状松了口气,同黎浅浅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没能从黎浅浅这儿再拿钱,也就不再多耽搁,起身走人。
等春江回来,春寿才抱怨道,“她也未免太过份了,上回才拿了五百两,这回竟然嫌一百两不够?”
真不知她是怎么花的!
“钱来得太容易,她自然不会珍惜。”黎浅浅笑,“她未必就已经用完了!她是想尽量能从我这儿多拿一点是一点。”
春寿冷哼,“奴婢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她忘了,她娘可是害死夫人凶手耶!竟然还想叫教主出钱,让杀母凶手调养身子?”
黎浅浅看着春寿直笑,看来季瑶深真没想到这一点!
春江打量着黎浅浅,见她未因这个话题而变脸色,暗吁了口气,“方才奴婢和那两个丫鬟聊了不少事儿,听说东齐、北晋及赵国都有意与南楚联姻,只是这人选还有待考虑。”
“平亲王府的下人都知此事了?”黎浅浅垂下眸子问。
“是,所以瑞郡王弹劾老爷,被皇帝压下来后,不少人说瑞郡王是个傻的,没眼力,说老爷与北晋的真阳公主有所往来,兴许是为此事在做铺陈。”
其实联姻一事,是北晋女帝主动的,南楚皇帝并不想和北晋联姻,一来离得远,中间还隔着个赵国呢!
二来南楚没有适龄的公主,成年的皇子大多有正妃,总不好委屈北晋的公主作妾吧?
至于赵国,他们先是相中武林人士,丝毫没把他这南楚皇帝放在眼里,人家不肯娶,他们就改变主意要嫁宗室女来南楚皇室联姻了?呵呵,赵国皇帝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还有东齐皇帝,长平公主一开始冲着凤家庄庄主来的,后来也不知她怎会和瑞郡王搅和在一起的,成了季家妇之后,这女人还不安份,竟然派人去凤家庄行凶,搞得京城人人自危,那阵子镖局的生意超级好,大家都怕有强人闯入家中行凶,幸好后来首辅命人散布消息,定调为江湖人寻仇,才慢慢平息下来。
黎浅浅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春江两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怕扰了她的心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黎浅浅停下手,“若此事为真,那季瑶深怕是正好为平亲王妃解了难。”
“这话怎么说?”春寿问。
“那位嫡出的七小姐素来娇惯,要是选中她去和亲,亲王妃再不舍,也只能忍痛让她去,但现在来了个季瑶深,与这位七小姐年龄相差不多。”
平亲王妃身为嫡母,抬举私生女,把她记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出,如此一来,平亲王都不好拒绝妻子的要求,让季瑶深代七小姐去和亲联姻。
“黎深…那季瑶深才多大年纪,就已经在为婚事烦忧了?”春寿改称呼还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若黎深深还在三房,说不得她们得称呼她一声深深小姐,但她现在既不是黎家三房的姑娘,也不是黎家二房的小姐,春寿就有点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了!
黎浅浅对这些称呼没研究,所以也不在乎丫鬟们怎么称呼季瑶深,“谁让她亲爹是宗室呢!”
还不是闲散宗室,季瑶深的婚事势必要成为其父手里的筹码。
其实黎经时父子也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只是暂时因为弹劾案有些冷却,也因为黎浅浅不是住在将军府,所以只能从刘二口中得知盛况。
黎韶熙是长子,是众多奶奶夫人眼中的乘龙快婿人选,黎茗熙是次子,也有不少人相准他,因为次媳不比长媳,得担负较多责任。
别看黎经时年纪略大,又是鳏夫,就以为他行情不如两个儿子,其实他的行情才好咧!听说还有守寡多年的长公主相中他。
因为将军府没女眷,让有心人十分扼腕,因为这么一来,就不好上门做客拉关系攀交情,但也因此,让那些疼惜女儿的人家十分满意,老子丧偶那么多年都没纳妾,儿子想来也不至于差到那里去!
却不知远在莲城的黎老太太知情后十分生气,因为长子不愿送她进京,好帮黎经时挑选个跟自己亲近的继室。
侍候她多年的心腹都被儿子、媳妇借故打发了,只留个啥都不懂的丫鬟侍候,可自打小蒋氏母女随二老爷上京后,那个丫鬟也被打发了,现在侍候她的人是变多了,可她还是觉得处处不自在。
听二太太说,黎经时父子在京里的风光后,她便想着进京去,为两个儿子争前途,谁知长子这么不识抬举,硬是要和她逆着来。
“娘,您就别去了吧!”黎大老爷边说边恶狠狠的瞪了缩在一角的弟媳妇,“您年纪有了,身体又不佳,大老远的跑那么一趟干么呢?他们父子娶妻后,总是要回来祭祖的。”
黎大老爷不想提醒老娘,黎三郎可是被她老人家做主卖了的,还有四郎和长孙氏的死,都和小蒋氏脱不了关系,而小蒋氏若没老娘撑腰,如何敢做这些事?她老人家就不怕黎经时为妻小寻仇吗?以为光凭一个孝字,就能把黎经时压得死死的?
也不想想看,今时今日的黎经时,可不再是昔日任她欺压的庶子了!想会孝字去压制他?黎大老爷心说,他老娘也未免太无知无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