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春阳给瑞郡王府后花园染上一层暖洋洋的金光,一名年约十二的青衣小厮,快步跑进偏门旁的一座小院子。
虽地处偏僻,但粉墙绿瓦修建的很是精致,院中植满奇花异草,小厮闻到一股花香,走过去看了下,见是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发出的香味,忍不住手就伸过去了。
“住手!”一个富态的妈妈从树丛后走出来。“郡王在休息呢!谁让你冒冒失失闯进来的?还有啊!这里头的花呀!草的,可比你这小子金贵多了!你那贼手别去乱碰。”
“唉哟!柳大娘,您别吓我啊!”小厮拍拍胸口,被老太婆吓得不轻。
“少给我贫,去去去,滚出去。”柳大娘推搡着小厮。
“不成哪!世子在找郡王。”小厮哭丧着脸,哀求道。
柳大娘皱着眉头,瞪着小厮,“这个时候,不都是世子爷歇午的时辰?怎么会闹着找郡王?”
你问我,我问那个去啊?小厮心里腹诽,却不敢露在脸上,只哀求着要请郡王过去一趟。
“世子身边侍候的人,全都是吃闲饭的?”哄个孩子都哄不来?
小厮苦笑,他那知啊!他是负责跑腿的,近身侍候世子的差使轮不到他。
“行啦!我去跟郡王说一声。”
柳大娘指着小厮,“你就给我待在这儿,那儿都别去啊!”
“是,是,是!”小厮斩钉截铁的应声。
柳大娘这才转身走了,小厮暗呼口气,两只眼睛滴溜溜的直打转,这小院真是漂亮,听说是整个郡王府最奢华的地方,但这里没住人,郡王也只偶尔到这里来,不过这里管事的,却是郡王的奶嬷嬷柳大娘。
郡王妃在世时,也从不管这座怡红小院的事,府里大伙儿都说,这怡红小院其实就是瑞郡王给奶大他的奶嬷嬷养老用的,要不怎么会好的都往这里摆?
之所以不声张,还不是怕静王府上的静太妃娘娘着恼吗?明明是她生的儿子,却让个奶娘抢在头里,享了她的儿孙福。
正胡思乱想时,柳大娘侍奉瑞郡王出来了,小厮忙迎上去,俊美的瑞郡王冷冷的看他一眼,随即领头走出怡红小院。
柳大娘只送到门口,看着瑞郡王走远,就转回院中。
她一路来到正房,正房内室里飘散着一股********后的气味,柳大娘皱着眉头指挥小丫鬟们去开窗通风,床帷后传出女子的呻吟声,“南珠,给我倒茶来,我渴。”
确实是该渴了!嚷了一下午啊!柳大娘鄙夷的勾了嘴角,指了个小丫鬟去倒水,小丫鬟快步去外间倒了水来,走到床前掀起床帷一角把水送进去。
柳大娘看着那小丫鬟把水杯端出去,这才走到床前,“姑娘,您也该走了!”
“走?”床上的女子有些不解,这不是她的闺房吗?叫她走去那儿?
“是啊!该走了!哪,赶紧的,出来把衣服穿一穿吧!”看在她把郡王爷侍候得挺好的,就不跟她计较之前的无礼了。
“你是谁?”床帐猛地被掀开,床上的女子厉声问。
“我是谁不重要,要紧的是,你还是赶紧滚吧!”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长平公主怒斥叫道。
柳大娘才不甩她是谁,不过是个艳帜高张的窑姐儿,也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来人啊!给我掌嘴。”柳大娘话声一落,立刻冲进来好几个粗使婆子,一使力就把床上的长平公主扯下来,长平公主自小娇生惯养,诸事不用她亲自动手,那扛得住这些做惯粗活的婆子的手劲儿,三两下就被制服了。
柳大娘说掌嘴,婆子不敢马虎,掌掌劲道十足,没几下就已经把长平公主娇嫩的脸颊打肿。
长平公主本就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再被这么一阵暴打,整个人更加迷茫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怎会身无寸缕在这里?她的侍女呢?她的侍卫呢?还有苏琪遥呢?
怎么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她细想,柳大娘已经命人为她更衣,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南楚京城的朱雀大街上,身后是南楚颇负盛名的一家酒楼,她眯着眼看了下,阳光刺眼,只让她认出昭五两字,下方的字看不清了。
脸颊生疼,她轻轻用手抚着开始发烫的脸颊走进酒楼,苏琪遥!竟然敢算计她!等她回去,定要跟她好好算一算这笔帐。
凤家庄的楼外楼,苏夫人面沉如水坐在椅上,平日最爱娇憨赖在她身边的苏芳遥,此刻正乖巧的坐在一旁,大大的眼睛在母亲和跪在地上的长姐身上转来转去。
“夫人,奴婢把九小姐带下去吧?您和大小姐有什么话,只管慢慢说。”
“不必,就让她在一旁听着,她不小了,也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该做。”苏夫人满脸通红,贴身侍候的丫鬟和嬷嬷们不敢再劝,一个个束手垂目不敢乱动,就怕把苏夫人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你那来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公主?你自己想死,尽管去死,别拖累你爹和一家子骨肉。”苏夫人难得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苏琪遥泣不成声,不敢回话。
她脑子一团混乱,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来的胆子敢算计长平公主,偏偏还成功了!那股得意与喜悦,在她上了马车回来后,逐渐消退了。
恐惧迅速占了上风,被她算计的毕竟是一国公主,是连她爹都要小心供着的主儿,她是怎么鬼迷了心窍起心去算计她的啊?
就因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才会被苏芳遥发现不对,把侍候她姐出门的人叫人问了遍,她便急急忙忙的来跟她娘告状了。
苏夫人得知后气不打一处来啊!
“说啊!”
被母亲这么一吼,苏琪遥哪还敢犟,如竹筒倒豆般的全招了!苏夫人眼前一片漆黑,半晌说不出话来,耳边苏琪遥还在细诉。
若不能嫁给凤家兄弟,那还嫁来南楚干么?她才舍不得把女儿远嫁,要不然也不会同意丈夫回东齐,把庶女送过来,没想到长女会被长平公主的人撺掇得昏了头,不肯跟她回去,定要嫁南楚人。
她正发愁,要怎么说服女儿呢!毕竟长平公主自己的婚事都没着落,她有那闲空管别人的婚事吗?长平公主在东齐是很得宠没错,但这里是南楚,宫里做主的是南楚的皇帝,不是东齐的皇帝和皇太后。
更何况,凤庄主可不买南楚皇帝的帐,长平公主想要嫁他做续弦,都还悬着呢!就不用说为苏家女安排婚事了!长平公主的嬷嬷们说得天花乱坠,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长平公主在南楚是没有半点影响力的。
想安排苏琪遥嫁入南楚的官家?
等她真正入主凤家庄,当上主母再说。
可是苏夫人已经打定主意,年后就要带着女儿们回东齐,苏琪遥不想走,她怕自己一走,就只能认命嫁给东齐那些粗鲁不文的武官们。
因此日前去赴宴时,就跟那几个交好的小姑娘说起,自己就要回家的事,然后也不知是谁起哄,说既然凤庄主不想娶,长平公主又想留在南楚,那就给她换个人嫁呗!
紧跟着一群小姑娘开始列名单,有说自家叔伯好,不过有妻,不能娶个异国公主回家,又有说,她家长辈丧偶正要续弦呢!有人说娶长平公主好,毕竟是个公主啊!家资不菲,要是自己有这么个长辈,肯定有不少好东西拿。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没完,然后就有人怂恿她把长平公主约出来,她起先是不肯的,后来被人一激,就拍着胸脯做了。
一口气说到这儿,苏琪遥便说不下去了,苏夫人等了半晌,不见女儿往下说,气得重重拍桌。“然后呢?把人约出来之后呢?”
苏琪遥一噎,整个人一跳,老实的开口往下说。
不知是谁说,长平公主是东齐皇族,再嫁到南楚来,若是配个小门小户的,好像有些衬不上她的身份,于是就有人从诸王里选,皇帝的儿子们年长的,与长平公主年岁匹配的,都有正妃在,年纪小些的,还没出宫开府呢!
最后挑中前年正妃才过世的瑞郡王,瑞郡王是先帝的儿子,与静王是同母的兄弟,不过他吃亏在年纪小,成年出府时,已是兄长为帝,也没能像他哥一样,在皇帝跟前建功立业,所以只能封郡王,而不像他哥一样封王爵。
不过到底年轻俊美,在京城很有名气,不少人想把女儿嫁进郡王府,只是这位瑞郡王很挑剔,前瑞郡王妃是他亲娘静太妃选的,听说他不是很满意,与她面和心不和,瑞郡王妃过世时,他正在画舫上与妓子行乐,为此,静太妃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
“你们是怎么把人弄去……”饶是为人妻为人母,苏夫人当着女儿们的面,有些话还真是说不出口啊!
“她们有人说,瑞郡王很风流的,但因郡王妃一事被静太妃训斥,所以他不出门寻芳了,改在自家院里,修筑了院子,专门供他寻欢作乐。”
苏琪遥到底还没出阁,说到这儿,头都低到几乎埋进胸口里了,苏芳遥还有些懵懂不知,看看姐姐,又看看娘亲,一脸的茫然。
“你们就把人送去郡王府了?”
“是。”其实后面的事,她也不怎么清楚了,只知道那些小伙伴个个都是能人,把长平公主约出来之后,她还在想要怎么跟公主说,就有人命伙计送茶进去,茶里被掺了药,长平公主一喝就倒,接下来的事自有人去处理,一切顺利让人觉得像在做梦似的。
“我只是希望长平公主能留在南楚,实现她的诺言,安排我嫁入南楚的朝官家中,我不想回东齐去,嫁那些粗鲁不文的武官,我错了吗?”
苏琪遥喊完后,哭得泪如雨下,苏夫人无言以对。
屋里落针可闻,服侍的人皆不敢动,直到有丫鬟来通报,“不好了!不好了!长平公主过来了!”(未完待续)